第 93 章 (第1页)

作者:顾盼为奢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然而这次撤军之后,睢阳不但没有解围,反而迎来了更大的危机。敌军进犯可以使巧记解困,可是睢阳一无粮草,二无援军,就这样被围在城里,根本无计可施。

有人要问,睢阳乃是江淮重镇,又处于是扼守运河的枢纽,自古以来的鱼米之乡,难道就没有足够的粮仓吗?

本来的话是有的,但是……

苏扶南话音一顿,天幕之上的舆图又重新显现出来,战事起初之时,睢阳并非是孤立无援的。睢阳粮草充沛,但是奈何,周边的方阵不断的要粮。

本身都是唐朝的守将,当前的情况又是大唐仍然占据下风。太守许远就算是不情愿,也必须借粮。只是,借粮之后,这些守将又投降了叛军。

这样的结局使得睢阳城不但已经孤立无援,而且到了七月的时候,城内的粮草也随之告罄。

被射瞎了一只眼睛,仓皇逃离的尹子琦又怎么能善罢甘休。

当睢阳城再度被围困之时,守城的士卒每日只能分到一勺米,甚至只能吃树皮草纸充饥。大家可以试想一下当时的情况,睢阳守城的将士仅仅只剩数千人,而因为长期的缺粮,这些人可不是什么精锐之兵了,甚至身体瘦弱的士兵都没有力气拉开弓箭。

而叛军这边,尹子琦可是几度被挫,如今卷土重来,那必然会选择强攻。

随着天幕上的画面风云骤变,黄昏的残阳似血,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那么一片暗沉的红色。一阵狂风刮过,卷起满地尘沙,漫天的飞舞。这就是此地的战场。

高墙之后的睢阳城,看似坚不可摧。然而城垛之后的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

面黄肌瘦的守城将士甚至已经没有背负重甲的力气,一个个偃旗息鼓,面对手这样的命令,几乎是强打起精神。就连日常的守备当值也只能是强打精神。二餐减到两餐,两餐最后才减到一餐,最后就连仅剩的一餐能够喝到的也不过是,熬煮成稀粥,或者这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稀粥了,不过就是,温水里加了几粒米的米汤。就连这种充饥果腹的东西,都是每人限量的一勺。

虽说,张巡治军严谨,太守许远尽力维持着后勤的秩序,可是在这种时候,饥饿面前,又怎么可能避免得了哄抢。况且军中的粮草本身也是从城中百姓的口粮挤出来的,这种时候,听拳头说话,实在再是正常不过了。那那些抢不到吃的的人怎么办呢?

好一点的有麻雀老鼠也算是肉食,差一点的树皮草根,或者是身上穿的皮甲,只要用煮了,到底还是可以下咽的。不然又能怎么办呢?这样的日子,本来就没有人管死活,如果不是自己拼命又如何能活着呢?

这些东西若是在饥荒年间,逃命的难民见了,或许吃下去能勉强撑过几天,可是,他们是守城的官兵啊,在他们的身后,守护的是大唐的睢阳,和江淮地区所有的百姓。这样的疲惫之师,如何能与尹子琦所带领的叛军剧中的精兵强将相抗衡。

可是与他们身体上的疲惫姿态截然相反的

是,这些城墙之上的守兵一个个面露决然之色,仿佛即将赴死一般。这些人是为了大唐而战,哪怕知道自己的心灵已经朝不保夕,可是仍然慷慨赴死,甚至愿意作为战场上的一堵人墙,用身体抵挡敌军的进犯。

没错,睢阳城内一片荒凉大灾,食不果腹的炼狱场景之外,睢阳城下的尹子琦可是,又从安庆绪手里借调了一群精兵强将,哪怕是正面不敌,死的困着睢阳,也势必啃下这块难啃的骨头。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如今,敌寡我众,自然是选择围困,这样自然能一溃千里。

当然,他的手段哪有那么简单?

睢阳的守军经过前前后后多次拼杀,现在仅仅剩下不过一千余人,又经过断粮还多是老弱病残,疲惫之师。尹子琦可是有精兵数万人的大军,在如此优势明显的情况之下,仅仅围而不攻尤岂是他的心性,更何况尹子琦和张巡自从交锋以来就没有讨到半分便宜,等了这么一个好时机自然急于攻克城池。

再加上此时,李唐的江山风雨飘摇,郭子仪还未收复两京,正是叛军得意洋洋,攻无不克的时候,只要吃下这江淮重镇,李唐军队的补给就会自此截断。尹子琦为了立功,攻城的手段自然是花样百出。大型的云梯一经建造就搬临城下,这就是要强攻睢阳。

天幕下的李隆基在回应祖母问话的时候,虽然内心之中紧张,但是仍然强撑着未有失态,不卑不亢的回应高位之上武则天的问话。

可是当他看到如今这一幕的时候,也不禁有些骇然。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在他仅有的认知中,以为天家威严,权力争斗,又有一个懦弱的父亲,和早逝的母亲,简直已经是身处漩涡,身似浮萍。可是比起今日的所见所闻,他这些年间吃过的苦,又算些什么呢?

老鼠肉、草根树皮,就算是父亲被贬谪的日子里,李隆基也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最可怕的是城内一片萧条,饿殍遍地,浮尸荒野。城外却是乌压压一片敌军,身披甲胄,军容整齐,却几乎是看不到尽头。攻城的云梯已经架好,就好像睢阳城毕竟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一旦城池被破,恐怕连留一个全尸都可能成为奢望。

他原以为,他其实是羡慕普通人家的生活,如果父亲不是太子,也不是亲王,如果祖母也并非是皇帝,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寻常富贵人家的妾室,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庶子,或许他的童年就不会过得这么艰辛。虽然他渴望权力,他也可以通过科举入仕,或许最会也能位列二公。是的,年幼的李隆基总有一种自信,这种自信和他向往权力的野心一般,生来就拥有。

可是当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普通百姓这样的苦难之后,他又退缩了。原来是如此,帝王之家遭遇的只不过是勾心斗角,暗箭难防。可是如果是作为王朝末流,大厦将倾的一介普通百姓,就算是富家翁,那才真是生如浮萍,他们的命好像非己身所有,只能任由时代的浪潮推动如流沙一般,四散零落。

李隆基此时

此刻的内心极为复杂,面圣的紧张恐惧,又裹挟着看到天幕显示下在他治下大唐分崩离析的惨状的惭愧,一边是他轻信佞臣造就的一片盛世销饵,另一边又是忠心与大唐的臣民如此英勇的抵挡叛军,他实在惭愧至极。

可是另一方面,在他心底,那种早已涌现的对至高权力的掌控欲却是越来越强烈,他不甘心就这样。难道这大唐换一个人上位执掌乾坤,就一定能避免祸是吗?更何况,当他看到天幕之上种种惨象之后,更不愿意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

“祖母今日诏孙儿前来,就是所谓此事吗?阿瞒很愿意和祖母闲谈。()”

李隆基到底还是个孩子,面对这种事情,声音还是弱上了几分,眼中的渴望和野心也好像是几欲压制不住。

李旦听到儿子这番回答,吓得面色骤变,轻声呵斥道:二郎,陛下乃是天下之主,既是陛下问话,你就应该想清楚再答,怎么能回答的如此不谨慎??()_[(()”

要不是看着儿子已经到武则天近前,李旦恨不得把儿子的嘴捂住。

他再次起身下拜道:“陛下,不……阿娘,二郎如今尚且年幼,哪里能懂的这天下大事,二郎每日在府中如果只是跟着先生读书写字,从不敢依仗皇亲的身份胡乱生事。刚才二郎一番言论,不过小孩子一时都胡言乱语,请阿娘切莫当真。”

坐在主位之上的武则天哪里看不出来?

这父子二人性格迥异,一个胸有丘壑、野心勃勃,一个却是软弱无能,只能选择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