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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秃秃的岭脊,山石嶙峋,陈寻像只猿猴,在犬牙参互的山岭间跳纵奔跑,往北走了小半天,走到几处山岭的聚合处。

  从山口出去,则是一片草坡,有好几道天然的泥沟坡槽纵横交错,此时叫洪水冲得一糟糊涂;洪水从山口泄出,漫过草坡,流入北面的野马溪。

  水势暴涨的野马溪,此时宽逾三五里,大水沿两岸到处漫溢,一些蛮族人零散的土屋都给洪水冲垮,只剩些残墙断壁隐约可见;无数树木倒折,或给滚滚大水携裹往下游飘去。

  虽说在这方天地生存已有三年时间,但每逢看到这样的情形,陈寻犹震惊无比。看野马溪的水势,陈寻也能知道这场暴雨覆盖了蟒牙岭北山的全境。

  这还是蟒牙岭北麓的山岭区,蛮荒族人能选择高地筑寨居住。

  出了蟒牙岭,北面是湖泽荒原。

  陈寻心想这次暴雨山洪突,湖泽平原上大概更会洪水泛滥成灾,数千里湖泽,可能一夜之间就成汪洋大海,不知道几时大水才能退去。

  野马溪南岸的草坡有三五百米纵深,有许多从深山老林携裹而下的断木、巨石以及溺水而亡的野兽尸体,就在出山口不远的地方,被冲上岸,甚至还有一头狍羊横尸其中。

  狍羊是涂山的特产,体形与狍子一般大小,剥皮取脂,治刀创箭伤有奇效。

  狍羊虽然不是什么凶兽,性情还温和得很,但只在涂山悬崖深壑出没,踪迹难寻;蟒牙岭只是涂山的支脉,更是罕见。

  大部族,或者从沧澜城冒险穿过蟒牙岭的商贩,通常都愿意出大价钱收购各部族偶尔猎夺的狍羊。

  陈寻只在《西荒经》帛书上看过狍羊的图像,没想到这场暴雨,会叫一头狍羊溺亡,还让洪水冲出山来。

  陈寻放下药篓,拾了一根大树杈子探路,从最深都淹过下巴的急流趟过,身子也冲得东摇西晃,好不容易才穿过两道沟槽,走到狍羊跟前。

  狍羊早就死透,随山洪而下,除了头顶的两支弯角撞断外,皮肉破损不算特别严重。

  陈寻将狍羊绑到背上,这时候山口又有一具兽尸冲下来。

  这具兽尸格外巨大,让洪水冲出山口,就像艘小舟翻过来,横在一道沟槽的口子上,很快又被湍急的水流推到岸滩上。

  巨大狰狞的头颅,给什么东西削去一半,焦黑一片,周身的乌黑鳞甲,散冷冽寒光,却没半点受损;两支完整的锋锐长獠牙,更是叫人望而生畏,远看就知道绝对是蟒牙岭极深处才有的蛮荒异种。

  这种异常强横、叫上阶蛮武都避之不及的蛮荒异种,绝不会轻易死于寻常的山洪暴雨。

  陈寻见异兽头颅焦黑一片,心想或许是在深山里被雷电击毙。

  陈寻被巨魔带到这方天地之时,见识过蟒牙岭深处无数异兽猛禽,瞬间被天威雷霆击成粉末的情形,他心里一直对雷电存有敬畏。

  眼前的乌鳞异兽看体形虽然强横,丧命雷电,也就不叫人惊讶。

  乌鳞异兽要是活着,陈寻心想自己给它塞牙缝都不够,但这时的乌鳞异兽早就死挺,则是让他见猎心喜。

  越是高等的蛮荒异兽,除了血肉是蛮武修练所需的大补药物外,皮牙筋骨无不是异宝。

  陈寻走过去拿短矛轻敲獠牙,竟有金石之音;那乌黑鳞甲每片有手掌大小,摸着更有金属般的冷感,剥下来就是一身上品铠甲。

  这叫陈寻心里更加欣喜:绝非凡种!

  仅此一头异兽,就抵得上寻常野兽千头万头!

  不过,陈寻瞅着巨大的乌鳞兽愁。

  他抓起来乌鳞兽的前蹄往肩上扛,乌鳞兽在草滩上纹丝不动,用尽吃奶的力气,才在草滩上也拖出十来米远。

  天啊,他要怎么将这头乌鳞兽拖回去?

  野马溪沿岸已经出了乌蟒部的狩猎区,北岸聚族而居的黑山部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现在暴雨刚过,野马溪水势甚急、洪水漫灌,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黑山部的族人很快就会想办法渡过野马溪,到南岸来寻找那些从蟒牙岭深处,被洪水冲出来的好东西。

  西荒生存的诸多蛮荒部族,对暴雨山洪,从来都是又爱又恨。

  陈寻寻思片晌,当即就将狍羊塞药篓里背在身上,又拿出绳索扎住乌鳞兽的四蹄,推到水里,逆水往山口方向拖。

  陈寻想着将巨兽拖过山口,藏在那个隐蔽的石沟子里,然后回去再领乌蟒部的族人过来悄悄的抬走。

  ※※※

  山洪下泄的水势还没有减弱,绳子深深的勒紧陈寻的肩膀里,每跨出一步,似乎随时都要将陈寻那瘦弱单薄的肩膀勒断。

  乌鳞兽要远比水沉,入水就沉,但好歹能借到水的浮力,能让陈寻拖得动。

  乌鳞兽的四蹄用四根拇指粗细的草绳拴住,这时候绷得跟弓弦一样,却没有被洪水扯断。

  绳索用乌铃子草编成,乌铃子草是蟒牙岭的物产,韧性奇强,手指粗细的绳索,堪比钢丝绳。

  陈寻到这个世界有三年时间,很多事情都见怪不怪。

  他现在能举起五六百斤的重物;能扛两三百斤的重物,满山跑小半天都不累。

  他放在地球都可以说是怪物了,但他跟乌蟒部开悟蛮魂的中阶蛮武相比,他还只是一个“弱不禁风”

的瘦弱少年。

  陈寻身子像虾一样弓起来,手脚都扒实在地上,抓住山石,似乎每走出一步,都要将全身的力气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