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第1页)

后来他又把那三个人叫来,说:“今天不打场子了,有前辈在。”

随后,他们收拾了一下,我们五人去了一个小餐馆。

行过见面礼,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开始聊起来。他们其实是两对夫妻,做这行有些年头了,说这两年严打得厉害,生意很难做了。

我说:“难做就别做了,做点什么不好。”

一个女的说:“大师爸怎么这么说?您当初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我说:“是啊,那时候更苦,正是因为我走过这段路,所以才劝你们别再走了。”

那女的说:“大师爸,我说句大不敬的话,您别见怪。”

我说:“一家人,尽管说。”

那女的看了看那几个人,说:“您那些年有了积蓄了,该有的都有了,所以才能收手啊,等我们像大师爸一样,也会收手的。”

我喝了一口酒,长叹一声,说:“我料到你会这么说。我不妨给你们讲讲我的历史吧。”

于是我从1948年做阿宝开始讲,讲到如何行骗,如何做局,如何漏局,讲到祖爷的死,各位坝头的死,讲到贼猫的死……讲到伤心处,自己不觉流下眼泪。

最后我说:“你们只看到了阿宝们赚钱时的快乐,花钱时的逍遥,却谁也不愿意面对阿宝最后的结局,悲哀啊,悲哀。”

四个人都不说话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我相信人之初,性本善,谁生下来也不想做坏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肯回头,就能上岸。

突然,那个领头的男的说:“大师爸,您刚才说的祖爷,是不是当年统一‘江相派’的东派掌门人?”

我说:“是啊。1952年判的死刑。”

他看了看周围三个人,相互递了一下眼色,似乎犹豫不决。

我不知他什么意思,似有话要说,又不敢说。

我呵呵一笑:“有什么话尽管说,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们。”

他又看了看那三个人,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低声说:“祖爷没死!”

“啊?!”

我的血压腾地一下高起来。

他见我惊成这个样子,随即转身从布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我,我接过来仔细一看,是一个耄耋老人背着手在秋叶中漫步的情景,再仔细看,“天啊!”

心好像被刀扎了一下,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尽管这是一张侧脸照,但我清晰地辨别出:是祖爷!

我整个人都眩晕了,祖爷走了这么多年了,“江相派”

的恩恩怨怨也在我记忆中慢慢模糊。如今我老了,只想带着平静的思绪和偶尔的伤感悄然死去,没想到在20世纪行将结束的岁月里,先是四坝头说黄法蓉没有死,紧接着和我一生息息相关的祖爷又出现了,我那剪不断的“江相派”

,难道你的宿命还没终结?

我的左眼又开始跳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怎么回事?”

领头的那人四下张望一番,低声说:“龙宫划十子,磨头寻老戗。豆儿芽儿出,老空老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