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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爷告诉他,这个黄五爷是个地地道道的黑社会头子,多年来欺压百姓,“四一二”

政变时,他还指使手下冒充工人,袭击过“工人纠察队”

,杀害了很多革命志士。

张自沾这才应允。

庆功会上,祖爷高兴地直夸他:“自沾,大功一件啊!”

张自沾不好意思地笑了:“感觉心里还是有些……有些不自在……”

祖爷明白,刚入行的人,心不够黑,手不够辣,良心还没有被金钱蒙蔽。祖爷说:“替天行道,没什么过意不去的。这些钱,很快就有一部分用在接济穷人上。最近风寒肆虐,明天你亲自去药行,弄些草药,散发给周围的穷人。”

张自沾这才会心地笑了。

第三章乌发棺材:算命人绝不敢做的局

祖爷的心事

我一直认为张自沾错生了时代,如果是太平盛世,肯定是状元之才。生不逢时,家庭的变故让他走上了阿宝之路。从此,他的命、他的运、他的情爱、他的一切,都缘际在阿宝的世界里。

张自沾是所有坝头中唯一结过两次婚的人。

中国的婚姻制度很有意思:唐宋时代的法定结婚年龄是男15岁,女13岁;明清之际是男16岁,女14岁;民国时期,立法者规定了新的结婚年龄,男18岁,女16岁。规定虽是有了,但没人遵循,尤其贫苦人家的孩子,哪个男的要是到了18岁还没结婚,基本就和女人绝缘了。

阿宝们不缺钱,但身份特殊,所以婚姻一般都晚。

祖爷不结婚,是有自己的想法;大坝头结婚了,后来媳妇被猪啃了,从此再也不打算找媳妇了;二坝头从来就没结婚的打算,他崇拜祖爷,说祖爷什么时候结,他才会结,结婚之前,暂居窑子;三坝头结婚了,媳妇是女阿宝,但他还是天天往窑子里跑,他媳妇拿他没办法。

张自沾入行第二年,17岁。有一天,堂会散后,祖爷让二坝头把张自沾叫来,那时张自沾还没坐上老四的位子,只是二坝头手下的小脚。

平日里,二坝头逛窑子总想带上张自沾,想让他由男孩变成男人,祖爷不允,对二坝头说:“自沾是个很纯的孩子,他始终和我们不一样,别带坏了他,否则,我对不起他。”

张自沾来到祖爷府上,不知道祖爷宣他何事。

祖爷让他坐下,笑着对他说:“自沾,你今年17岁了,也该成家了。”

张自沾一阵紧张,默默低头,不说话。

祖爷接着说:“你读过这么多书,风花雪月类的也没少读,男女之事你懂得并不比大家少……”

张自沾一阵脸红:“祖爷,我还小……”

祖爷一笑,说:“不小了,如果你不是跟了我,这个年纪,早就有人上门提亲了。”

张自沾满脸通红。

祖爷呵呵大笑:“你是个才貌双全的娃子,咱虽是‘江相派’,但绝不是随意苟合之人,祖爷要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一般女子,祖爷也不答应。”

张自沾低头偷偷地笑了。

1948年我入行时听二坝头讲,祖爷一开始是把张自沾当接班人培养的。张自沾棱角分明,肤色白皙,天然一副行伍气质,通晓东西诸学,妙笔生花,祖爷像呵护自己的孩子一样呵护他、培养他,可人算不如天算,几年后,就在张自沾春风得意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摧毁了张自沾,也摧毁了祖爷的心。

张自沾疯了。

张自沾的疯,不是通常讲的疯疯癫癫、不通人事,而是抑郁,严重的抑郁!

那时候还没有“抑郁症患者”

这个词,人们对精神不正常的人,统统称为“疯”

了。

或许绝顶聪明的人都有抑郁症的苗子,达尔文、海明威、梵高、丘吉尔都是抑郁症,有的还因此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天才往往是最脆弱的,思维境界里无人能及的肆意驰骋并不能抵御外来的丝毫创伤,一旦被生活中的某个方面伤害了,他们会比正常人要垮塌得快。天才,只属于某个领域,不属于整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