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第2页)

作者:奶油馅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桓岫原先一直以为,她是在离开桓府后才学会了这支曲,后来午夜梦回间,他才恍然回忆起,是自己曾在临殷带她听过这么一出戏。之后,断断续续间,他也曾听她哼唱过,只是时间长了,便也渐渐忘记了。

他想起成亲后,他带着宋拂回永安。那些在桓府里的日子里,他无数次听到她开口,轻声低吟。

而后,最后一次听她唱这一出戏,似乎,是在她离开前的那一晚。

他因为固执,认定了宋拂与自己的亲事,被父亲家法伺候,趴在床上养伤。宋拂就蹲在床边,拿着帕子,一点一点给他擦汗。

那时他伤得很重,几近丢了这条性命,大夫叮嘱过不能睡去生怕一睡不醒。她就忍着眼泪,站在床边,移动身形,微展手势,唱起了这一支《玉簪记》。

她唱“金朝两下轻离别,一夜相思枕上看”

,声音婉转低回。他记不得当时唱了多久,只记得那日屋外阳光暖暖地洒在屋里,也披挂在她的身上。

她置身其中,如金衣加身,意外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他到底还是累了,眼皮沉沉的耷拉下来。耳畔,她唱到“明月照孤馆,泪落知多少”

,后面是什么,他全然听不到了。

那时候,他只想着,就睡一会儿,醒来后他去求父亲,求陛下,谋一个外派的官职,他带着他的小姑娘走,去过自己的生活。

那时候,他隐隐看到了她的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带着忧伤的笑。

以为,那只是她心疼自己挨了家法。

却没想到,睁开眼后,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他再度,失去了他的姑娘。

桓桁愣了一愣。这声音他记得是公主身边一个小婢女的。见桓岫面色悲苦,心知他这是又想到了些什么,桓桁忙出声道:“你与弟妹的婚事,若有机会,最好再办上一场。”

桓岫回过神来,却是看向已得了通禀,正与公主一道走出屋子的宋拂,面上恢复常色:“我会的。”

桓桁颔首:“你们的婚事,父亲与我都会全力支持。母亲虽不情愿,可也碍不了什么事。实在不喜,就学我这般,少回几趟家,也不至于让妻子受了委屈。”

桓桁不是没想过让袁氏接受寿光公主,但袁氏满心埋怨,不喜公主至今无孕。可公主的身份在那儿摆着,袁氏不能数落她,只能态度冷漠。时间久了,心思敏感的公主便忍不住偷偷落泪。

两害相遇取其轻。

他舍不得妻子难过,又不能怨恨母亲,索性住进公主府,少些时间回家。这事,无可厚非。他现在也只能这么教桓岫。

桓桁话罢,忽有提起桓峥来:“三郎的事,不到万一,作为兄长,我仍是会保他一保。”

他话中意有所指,桓岫蹙了蹙眉,到底还是点了头。

随后,桓岫带着宋拂出府,赶在黄昏街鼓响前,出了永安城。

宋拂的伤仍旧一阵一阵的抽疼。马车在山脚停下前,桓岫正给她喂完水,顺手放下了半边的竹帘。

上山的路因为有了人来往通行,比最初好走了不少。林间的蝉鸣一声弱过一声,嘶哑,无力,最后渐渐低沉到没了声息。

西沉的日头还半挂在山坳间,身后永安城中的街鼓声,却已经停了。

宋拂站在小院门前,空荡荡的院子,消无声息。如果不是院子里的摆设还一如之前,她几乎要认为,这座小院根本就不曾有人住过。

“三娘和宋嬷嬷的衣服都不在了。”

宋拂走出小屋,看向正从吕长真父子俩的屋子里出来的桓岫。

后者摇了摇头:“大郎的衣服不在,但你阿兄的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