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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半个小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的明栀就该来找她玩了。

  一切的一切开都起始于一个不起眼的下午,沉默的风暴卷过宁静祥和的小河时没人知道这会带来多大的风浪。

  江明薇只在放学回家时听见屋子里妈妈的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叫,然后伴随一声玻璃砸碎在水泥地上的声音里面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她心底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

  还在读小学的孩子不懂什么是高利贷,更不知道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只知道从那天起,她宁静祥和的家彻底崩塌了。

  天空被划开一道口子,浓黑色的墨漏了进来,把整个世界染得乱七八糟。

  以前上学的时候,妈妈会松快的拉着她的手问她要不要买点白糖糕带去和明栀分着吃,但现在,妈妈只会眉头紧皱的紧紧牵着她的手像是怕她被某个人冲出来抢走一样。

  妈妈、奶奶、爷爷,三双不同但同样带着深深褶皱的手握着她,一遍一遍的告诉她,不能和陌生人走,有不认识的人追你就去找大人帮忙。

  这些话太郑重又太让人惶恐,江明薇总觉得背后像是有双眼睛一直不怀好意的盯着她,每一道阴影里都像是藏着一个不怀好意的坏人。

  世界在慢慢颠倒。

  但也有一束光照了进来。

  小地方信息流通的度吓人,江家那个不靠谱的在外面高利贷借了几十万的事情十传百,别说人缘一向很好的江妈被冷落,就是在学校里渐渐也没人愿意跟江明薇玩了。

  只要她走过去,吵闹喧嚣的人群就会慢慢消散。

  小孩子年纪小,更不懂掩饰,那些好奇又退避不及的眼神,背后指指点点的议论声,还有老师们端着茶杯惋惜怜悯的眼神无时无刻不淹没着她。

  明栀还是每天都来找她玩,吃饭去厕所都要拉着她。

  也只有在她的脸上,才会看到阴云退去的晴朗笑容,站在她身边,就感觉阳光也照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但她知道,明叔叔什么都告诉明栀了,明叔叔也不许她和自己玩的。

  但是明栀还是那个唯一没变的人。

  家里的处境越来越坏。来催账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急切,甚至有一次闯到了学校的教室里。

  喷着口水的中年男子腆着肥厚的啤酒肚唾沫横飞的指着班主任的名字让她把江林旺生的那个赔钱货叫出来。

  无数双吃惊的、害怕的、看好戏的眼睛看过来,江明薇在座位上如坐针毡,浑身都在冒冷汗,看着门口那个彪悍凶猛的男人满脑子都是——“我是不是要死了……”

  还好学校保安和领导和男老师们很快就赶过来了,额上全是冷汗的江明薇手脚僵硬的被老师领着去了办公室。

  从那天以后,妈妈就给她请了一个长长的假。

  那之后的变故又像是做梦一样,江明薇每天呆在房间里妈妈让她不能开门,在昏暗的房间里呆呆的坐着连时间都感知不到。

  直到某一天爷爷匆匆流着泪进来拉扯她,光着的脚被扎的都是血,褶皱的脸上全是泪,他说爸爸喝药死了。

  妈妈负担起了这个家,强撑着应付葬礼上那些来要债的人的推搡,可那些人看着一家子老幼弱的哪里肯,周围的人每一个敢替他们出头的,这伙人强盗一样,抵走了房子车子甚至还想着把这个孩子也抱走抵债!

  一向慈和的爷爷忍无可忍捏着菜刀上去跟他们理论,结果却被一拥而上的强盗狠狠殴打至死。

  短短一周时间,江家办了两场白事。

  后来的几年,江明薇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觉得自己每天脑袋都是混混沌沌的,只记得后面是明叔叔把她接到了明家。

  她见不到妈妈,也在不久后又得知了奶奶的死讯,一家五口只剩下分隔两地的母女俩。

  二十岁的江明薇手里捏着草编的太阳帽坐在海边的吧台边看着日落,措不及防的脸颊就被冰了一下。

  她错愕的转头,就看到明栀站在她身侧狡黠地笑了笑伸手递给她一杯冒着水珠的冰橙汁。

  “你一个人在这里什么呆?”

明栀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

  夏天的小岛上,椰林丛丛,落日像是一场盛大的全息投影美得不真实,像一场梦一样。

  江明薇怅然摇了摇头,“就是呆。”

  夜风习习,落日余晖,惬意舒适得很能勾起人的回忆。

  她们之间有太多的回忆,两个人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都像是雨季时的天气,阳光灿烂也有疾风骤雨也有,跌宕起伏。

  初中时明栀不知道怎么说服了她的爸妈愿意先借款给江家还债,江明薇的妈妈刘霞感激他们一家也不愿就这么占人家便宜独自一人去了a市打拼,每月寄生活费和债款回来。

  江明薇本是寄人篱下,但是家庭的巨变同样也席卷了明栀。

  初中,明重事业登上一阶梯的时期,脱离原本的公司独立创业带团队吃下不少项目,事业蒸蒸日上。

  与此同时伴随物质一起到来的还有家庭的裂痕。

  冷淡的母亲,总是不回家的父亲,那些隐晦的蛛丝马迹都在一场彻底的争吵中碎裂。

  从那以后,明栀也只剩下一个人了。

  她们也成了巨浪之下紧紧相依的两只小船,只剩下彼此能互相依靠了。

  “你还记得我们初三那次吗?”

江明薇忽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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