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张济他妈的不是人 （第1页）

“张刘携手赈灾，县民共渡危难。”

旗幡上的字，城里的百姓们不认识，但城楼上的三个人都被震动了。

就在刚才，张济做过了各种战争与和平的设想。

是跟李傕的飞熊军撕破脸大战一场，得到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还是灰溜溜地撤兵回到张家坞堡，输掉里子面子，沦为凉州笑柄？

就算是让他再投胎一回，都想不到这有这样一个张刘联合的局面。

张猛却是感到眼前豁然开朗，从目前来说，这真的是最好的结果了。虽然说他也没有想到，但真的很佩服。

不过，怎么个联合法呢？难道只是打出一张旗幡，这岂不是一句空话？

赈灾？

百姓们缺的就是盐。那么，这个盐，该由谁出呢？

张猛现，张济的面色由惊愕变得平淡，随即转为轻视。

在片刻的寂静中，旗幡下，刘府的门口，66续续走出来几个婆娘，每个人都端着一个大木盆，木盆里插着一个木勺。

张济远远望见，那盆子里满满的都是条状物。就在这时，刘序出现了，竟然还冲着城楼上的张济拱一拱手，便挥舞着一根木勺，与张绣肩并肩站在一起，大喊道：

“乡亲们，盐荒是暂时的，太守府一定会运来新的盐。然而，眼下的困难的确存在。这是善良的张将军不忍看到的，我和好兄弟绣儿也不愿乡亲们受苦。”

张济内心处柔软的地方，被触碰了一下。人，都是爱惜羽毛的。善良的张将军，毕竟是一个好词儿。

他还剑入鞘，像韩遂那样捋起了胡须，想知道刘序究竟要拿什么东西糊弄百姓。

“乡亲们，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我看见大家都拿着碗，很好，每个人接一碗，拿回家过日子吧，能撑个三五天。武威郡的官盐，马上就会运到。”

刘序说着，俯身舀了一木勺。

张济看见，自家那个名叫朱八八的家奴，竟然鼻青脸肿地凑到前面，第一个把碗伸过去，接了一碗，旋即退入人群中。

其他的百姓们听说有便宜占，都举着木碗、瓷碗挤上来。刘序把木勺交给柳氏，与张绣并肩立在一起，观察着第一个吃到萝卜菜的百姓的反应。

“盐！

盐！”

那个百姓，并非张家家奴，吃了一口萝卜菜，立刻就尝到了盐味儿，兴奋得像个过年的叫花子，与其他同样尝到盐味儿的百姓说说笑笑。

“盐？刘序怎么还会有盐？”

张济的身子一动，两三根胡须随风飘散。他看见朱八八像个细狗一样跑上台阶，气喘吁吁地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主公，您看？”

朱八八半跪下身子。

张济嫌弃他的碗脏，并没有伸手，只是俯身查看。果然，纵横交错的萝卜条上，稀稀拉拉地糊着盐。看来，有一些已经化在了水里。

张猛也走过来，仔细地查看了一会儿。他也看到了盐。

“主公，这刘序是不是偷了咱们家的盐？”

朱八八好心地提醒着。

张济沉重地叹息一声，甩了甩袖子。朱八八识趣地离开了，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木碗，准备让待产的老婆也见识一下。

他虽然是个下贱的奴才，被张济强迫着来刘府上闹事。但奴才只是地位卑下，并非是生来愚蠢。

跟其他的家奴们一样，他也觉得张济做的不地道。刘序已经是祖厉县百姓祭拜的神灵了，在很多事情上都显出了不同寻常的手段。

还有，听说河滩上的那些流民，免费吃饭，免费有大房子住，还有免费的衣服，更有属于自己的耕地。还不都是刘序给赐予的？要是没有刘序，这一切都无从谈起。

同样是靠着力气在世上谋口饭吃的，为什么在张家只能挨打挨骂，住着茅草屋？而跟了刘序，就能靠力气打拼出无忧无虑的生活？

晚照下，街面上的喧闹声，渐渐在朱八八的身后远去。他来到一个相识的人家，从后院牵出朱家八辈子才赚到的一头毛驴，狠了狠心，还是骑在了驴背上。

毛驴儿载着朱八八出了城，他远远望见城南的张家骑兵，马儿都在吃草。护城河边，胡车儿打开一坛祖厉老窖，与手下的飞熊军举着酒坛子，向着张家骑兵的头盔里倒酒。

晚风吹来他们粗犷的笑声，听起来是那样的放肆和快活。

朱八八只感到劫后余生，他没想着今天能活着回去的。出来辞别老婆时，他是带着悲壮的心情跟善良的妻子吻别的，一丝消息也没有透露给她。

“哈哈！

哈哈哈哈！”

朱八八的脸上，不知何时挂上了泪痕。

他感到自己如此轻如微尘，张济一个不高兴就会将自己身异处，跟晚风吹拂的道旁野草一样脆弱。

但就是如此不堪的自己，也有人在盼望着，焦渴地等着他去庇佑。毛驴儿拐进黑虎山山坳，暮色渐渐沉重。

朱八八看见木碗里的盐粒儿，已经融化得没有几颗了。他伸出手来，小心地取出来四粒，藏在衣服的褶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