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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鸡公寨龙脉 (第1页)

作者:为情所赞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这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一??。在乡下,二十一人们就开始忙碌了,处处充满了过年的喜庆气氛??。这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村长老爹就去井里担水磨豆腐??。这时候四周山头全是浓浓的雾幔,这雾幔把山水田园甚至脚下坎坷的小径罩了个严严实实,对面几十步远近,便什么也看不清爽。村长老爹高一脚低一脚,好不容易来到井边,勾头一看井里也是盛满了雾。今天雾可真是大,他唠叨了一句,然后像往常一样将一只水桶向井里舀去,却又奇怪,井里居然空荡荡的,没有水!

村长老爹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俗话说“力气用不尽,井水挑不干”

,怎么井里会没有水?他以为是自己弄错了,就捋手捋脚,摸索着身子下到井里去。当真没水!

村长老爹当时那个惊吓,连话也说不清楚了,连忙挑了那担空桶,踢踏踢踏往村子里急急奔回来。因为心里特紧张,路走得匆忙,肩上的水桶难免弄得“哐当哐当”

地响,把人家刚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鸡呀鸭呀,惊得闹翻了天。不知谁家一只大红公鸡,忽地扑开翅膀飞起来,飞过一堵篱笆墙,把另一户人家的什么物件掀翻了,“哗哗”

的响声,把主人惊吓得什么似的,随手拿起响鸡耙追赶,一边追一边骂:“灾鸡!

灾鸡!

今天要剁你的脑壳!”

这时,水秀看见村长老爹慌慌张张的样子,从门缝里探出头来问:“八公,你慌什么,出了什么事么?”

“快莫讲起!”

村长老爹使劲用手朝女孩子摇几摇,猫腰进了另一个村巷,往自家屋里跑去。进了屋,喘息未定,他随手放下水桶,拖了张长条凳,灰也不怕,一屁股就坐下去,上气不接下气。

“建明!

建明!”

他喊。喊了几句无人应承,他才猛省当村长的儿子不在家。

很快,村长老爹家里便聚集了一堆人。大家听完他一番述说,一个个都很惊异。鸡公寨这井里会没水?除非日头打西边出来!

可是看村长老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像是神经,就觉出这事恐怕有点蹊跷,于是有人就提议看看去。这一看不打紧,顿时就有几位上了年纪的妇女,两眼骨碌碌转着转着就不转了,先前是一动也不动,后来就像丢了魂,将身子搓揉到地面上,瘫软成一摊烂泥。又过了好久好久,她们像约好了似的,忽然出一阵阵的嚎哭:“城隍土地啊,过往神灵啊,你们行行好啊,鸡公寨人不能活了啊……”

哭声一阵高一阵低,哀怨凄切。

鸡公寨是萌渚岭腹地一个小村子,四周全是绵延起伏的石山,看上去疙里疙瘩,似乎没有一块肥土。村子虽小,却挨挨挤挤住着数十户人家,他们就像鸡崽一样靠在石缝里刨点吃食。不过那口井却是鸡公寨人唯一的骄傲,别处的井虽好,可遇到干旱,总有干涸的时候,而鸡公寨这口井,由你天干地漏,春夏秋冬,那股水就如绿缎子似的,在那青石板砌成的井口下飘呀飘。但是那水的来源,人们考究来考究去,总觉得奇怪,它不像其他的井那样,水从地底渗出,而是从石罅间汹涌而出。所以严格意义上说,它其实不是一口井,而是一股不知从哪处地下潜流里流泻而来的地下泉水。这股泉水气势不小,不仅供鸡公寨人日常饮用,连门前那些个零零碎碎的田峒,也全靠它来滋润。这井水味儿好,冬暖夏凉,从不坏肚子。用来酿酒呢,酒是格外地香醇;用来洗衣呢,衣是格外地洁净。鸡公寨的妹子水色好,有人就说全是喝了这井水的缘故。难怪外乡人打这里路过,不管口不口渴,总要立住了脚,一定要喝几箪鸡公寨的井水才解乏。喝过之后,大巴掌把嘴一抹,啧啧称赞说:“你们鸡公寨,真是龙脉所在地,将来怕是要迹呢!”

说得鸡公寨人满心欢喜。

你看看,就是这么一口井,说干涸就干涸了,一点儿征兆也没有。这如何叫鸡公寨人想得开?如今可是年关,家家要磨豆腐、蒸酒、杀鸡宰羊……哪一样能离得了水?

妇女们的哭声,惊动了村里的男女老少,他们一窝蜂拥到井边去,却一个个六神无主,哭的哭闹的闹,弄得人心惶惶,乱成了一锅粥。几个后生稍有理智,将身子下到井里去,用手去探那喷水的洞口,去摇那些石头片。可那些石头片就像是生了根,任你怎么摇它,就是岿然不动。这时候村长老爹来了,他一只手里拎着一只大红公鸡,一只手里拎着一只竹篮,竹篮里装了一些香烛纸钱。他一过来,立刻分开众人,匆忙而又神秘地宰了那只鸡,然后化上一些纸钱,点上香烛,嘴里咕咕哝哝,不知念叨些什么,接着跪下,拜天拜地,拜得一身全是灰尘。众人见了,心里似有些明白,就也学他的样,无论男女,也一个个跪倒下去,哭拜起来,祈求过往神灵保佑。顿时,鸡公寨这口井边,立时就弥漫了一种肃穆、神秘而又凄凄切切的气氛。这样闹腾了一个时辰,一个个满脸的晦气。后来就有人提议,找村长和支书去,看他们有什么办法。村长老爹说,他们两个都去县城开会去了,找什么找?我看,不如各家凑份厚礼,找龙四苟去!

听说找龙四苟,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水秀和茂生第一个不同意,他们说,龙四苟那一套,你们也信?但也有赞成的,他们说信不信,先试试看,有病乱投医嘛,总比干等着强。不过绝大部分人都是持观望态度,不说赞成,也不说反对。

二、大谈风水四苟存心布迷局

龙四苟是什么人?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看,那不是他来了?悠哉游哉的样子,好像井水干涸与他一点关系没有。倒是村长老爹见了他连忙迎上去,但是还没等村长老爹开口,他却叽里哇啦抢先说起来了。他说,你们这样子闹腾,十天半月也毫无用处,其实我是早已看出眉目来了,这口古井断流,纯粹是鸡公寨龙脉移位,因此水流改变了方向,这是鸡公寨的劫数到了,鸡公寨这一代人要遭殃了……当时有人就问:“你怎么知道是龙脉移位?龙脉在哪里?”

龙四苟不慌不忙,把手中罗盘一扬:“你以为我是信口开河?在众乡亲面前,我敢胡说八道吗?实话告诉你们,这么些年,我反复研究了我们鸡公寨的风水,觉得大有问题。鸡公寨为什么叫鸡公寨?按前人的说法,是因为村子背后有座山头像鸡。可是你们一个个仔细看看,它像不像鸡?不像,一点儿不像。像什么?像龙。像龙为什么偏叫鸡公寨?因为我们村子没有出那么一个能镇得住这风水的人物,怕名声叫大了反而招风,所以只能叫鸡公寨。鸡公寨这口井,可不是平常的井,它应该是龙泉,是从龙口里喷出来的泉水??。如今龙脉移位,它自然就不从这里喷水了……”

龙四苟一席话,说得神秘兮兮,在场乡亲,一时叽叽喳喳议论起来。这时村长老爹话了:“这龙脉移位,你心里是否已有了解救的办法?”

龙四苟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办法是有,只是比较难。”

“难在哪里?”

村长老爹把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龙四苟欲说不说,村长老爹一见阵势,猛地一拍胸口:“四苟,你也是喝这井水长大的,你先干着,干成了,乡亲们不会亏待你!”

龙四苟连忙点头:“那好吧,我试试看。”

人群中的水秀这时在茂生耳边咕哝了一句:“这龙四苟今天唱的哪一出?”

茂生一听,也不回水秀的话,立时将身子往龙四苟面前一站:“四苟你那一套把戏在别处耍耍,或许人家识不破,怎么在自家门前也耍起来了?”

四苟嘻嘻一笑:“茂生你真是迂腐到了家。自古至今,风水就是一门深奥的学问,是中国古老的传统文化之一。以前的风水先生,因为没有文化,他们有很大的盲目性,大部分只懂一些皮毛,难免要借一些迷信的东西来糊弄人。我和他们不同,我是从研究传统文化入手,然后接触到风水这一行,我越研究越现,风水其实是一门科学,里面隐藏着好多不为人所知的奥秘,这些奥秘一旦揭开,将是我们的一笔财富。我如今利用它来为乡亲们服务,有什么不可?”

村长老爹忙把茂生往后一拉,说:“这事你不用管,听我的,出了问题我负责。”

然后掉头面向众乡亲,“大家听好了,只要四苟能让这口井里重新喷水,他就是我们鸡公寨的功臣!

现在——”

村长老爹看看龙四苟,龙四苟在村长老爹耳边咕哝了一句,村长老爹扩音喇叭似的把声音提高了好几倍,“现在,各家各户回去准备祭品!”

村长老爹七十高龄,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者,更是龙姓人家的权威,他的话一言九鼎,谁敢不从?于是各家各户,都按照村长老爹的吩咐,分别回自己家中准备祭品。这祭品自然是有讲究的,按常规,是一只鸡或一方猪肉,可龙四苟对鸡呀鸭呀并不看重,只要一百元礼包。

茂生回到家中,心里老大不舒服,龙四苟这人,他心里最清楚,平时听他谈吐,好像天上的事晓得一半,地上的事一件也瞒不过他,行为古怪,心里净是馊主意。有一次,茂生,四苟,还有另外两个人,打平伙吃猪大肠。猪大肠洗净了去煮,将熟之时,四苟趁人不注意,故意在锅里撒下一小把粗糠,吃的时候,茂生和另外两人见有糠壳,以为没有洗干净,都停下筷不吃,四苟说你们不吃我全包了,就用袋子装了回家去,稍作处理,留作自己下酒。这件事是龙四苟自己对茂生捅出来的,茂生只当小事一桩,无非是贪点小便宜,因此并未往心里去。可是后来茂生和四苟出去跑了一回生意,在路上生一件事情,茂生就大大改变了对四苟的印象。那次他们亏了老本,返回途中,不仅坐不上车,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他们走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看见一户人家,四苟提议进去讨口水喝。那时正是二三月的天气,这户人家的火炉头上还挂着一串一串的腊肉。四苟当时就眼馋得直流口水,背地里和茂生说,我们几天没开荤了,要能在这里吃上一顿腊肉多好。茂生说,腊肉是人家的,你我没有钱,不要想昏了脑壳。四苟说,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是有的,我们试试看。只见他两只眼睛骨碌碌那么一转,就看见这户人家的堂屋正中搁着一只大摇篮,摇篮里熟睡着一个襁褓中的孩童。他的两眼在孩童身上亮了一亮,就立马去屋檐下弄来一只干辣椒,放在手里揉搓来揉搓去,然后笑嘻嘻走到孩童面前,“乖乖乖乖”

地逗孩童玩。

茂生当时并未意识到什么,谁知过了一会儿,摇篮中的孩童便嚎哭起来。嚎哭声立刻引出了屋里的女主人,她一把将孩童抱在怀里,又是捞衣襟喂奶,又是百般逗哄,却怎么也制止不住孩童的哭嚎。女主人见状,忽地就慌了神,吓得脸都变了颜色。龙四苟这时却不慌不忙,走到女主人面前,假惺惺地说:“这位大嫂要相信我,就让我给你看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