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第2页)

作者:临江有月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而他若是不投了纪央城陆氏,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他如今才看透皇帝的心意是最不要紧的,也是最没用的。凡是利器,都得经手亲自磨出来才作数。

旁人给的都是弃如敝履的钝斧。

元蘅缓慢地饮尽一盏热茶,手执笔蘸了朱砂,在宣白的图纸上抹出一道鲜痕来:“只怕从此越王封地就要与纪央城连通了。造出一道墙来围着启都,远水解不了近渴,那时燕云军还是俞州军,都对启都望而不及。旧时灾祸要重现也说不定。”

“你是说……当年的谋逆案?”

瞧着图纸上画出来的壁垒,元蘅看向漱玉:“真以为那事是太后做下的么?没有依靠的深宫女人,被陆家人当了替死鬼罢了。一朝未成事,陆家不会善罢甘休。如今若猜测是真,陆家人真与苏家有什么勾连,那他们手中就又有了一个王爷,正如当年拿着闻泓做盾一般无二。人欲兴事,首先要寻个天地都认可的借口,最后再废掉这个借口。”

漱玉吸了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当年太后要扶闻泓登基,不是想让自己继续垂帘听政,而是陆家人拿闻泓做靶子?想称帝的另有其人?”

“一个牙牙学语的稚子,一个太后,想称帝的自然另有其人。他们不在意有多少垫脚石。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壁垒形成之前,彻底隔断。”

元蘅提笔,在那红痕上画下一个叉。

瞧着那张地图,漱玉想起当年自己家的血案来,不免悲从中来,叹道:“可我们能做什么?又岂是落笔这般容易?你虽官至礼部,但行事却要比过往更谨慎了,一不小心就被都察院拿来做把柄。越王要依靠陆从渊,我们如何拦?”

“为什么要拦?”

元蘅轻挑了眉,“好不容易有人自取灭亡,我们可不能拦。就要静观其变,最后再给他们迎头一击,看着他们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那才有意思。不然他们就真会当衍州元氏,只是不足为惧的花架子了。”

***

劝知堂中的烛火已经灭掉了几盏,而宋景还在安远侯的书房中没有出来。起初还会传出几声争吵,后来还有瓷片坠地摔成粉末的刺耳声音。平素在侯爷跟前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宋景,除了年幼不懂事之时,从未违逆过侯爷的心意,更别说如此争执。

府中人都不敢靠近,因为夫人身子不好,也没敢惊动,最后还是由九桃去雪苑请的元蘅。

彼时元蘅已经歇下了,睡意朦胧间听闻这件事,只简单披了衣裳就跟着九桃一同去了。

叩开书房门时,宋景正跪于地上,而膝头就是那些摔碎的茶盏,水渍溅得哪里都是,茶叶还黏在宋景的膝头衣料上。

元蘅去扶安远侯坐下,轻声道:“外祖何故动这么大的怒?再怎么样,我瞧着表哥也像是知错了……”

“我没错!”

宋景猛然抬眼,泛青的眼底蕴着怒意,“我知道我不争气,但是侯府难道不就得益于我的不争气吗?我若如我父亲一般文韬武略俱现,那时爷爷你真觉得启都的十二卫亲军的调遣权,还能是侯府的么!

世家纷争不休,安远侯府何以能免遭波折?你总也瞧不上凌王,又可知他敢若露出半点相争之心,就无法保全梁氏!

我混账,但我不是傻子!”

案上坚硬的砚台被安远侯拿起,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脚边,像是气极了:“我要你替我想了么!

宋氏有你这种不肖子孙,已然是我的报应了!”

砚台砸下来磕坏了一角,赫然露出丑陋的凹痕。

元蘅轻轻走过去,将砚台拾起来,重新放回了安远侯的手边。

“这里没你的事,回去歇着。”

摁着眉心的安远侯头也不抬地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