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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乔治·马丁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伊利里欧总督的话语甜如蜜糖:“许多达官显赫都会出席今晚盛宴,这些人平日里树敌甚多,作东的卡奥自然要保护客人,尤其是陛下您。不难想见,‘篡夺者’可是会出高价悬赏您的项上人头啊。”

  “可不是么?”

韦赛里斯阴沉地说,“伊利里欧,他可是试了又试,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他雇来的刺客紧盯我们不放,我是最后的真龙传人,只要我活着,他自然寝食难安。”

  轿子度渐缓,终于停了下来。帘幕再度掀开,一名奴隶伸手搀扶丹妮莉丝出轿。此时她注意到他的项圈不过是青铜打造罢了。她的兄长亦步亦趋地跟上,一只手仍旧紧握着剑柄不放。伊利里欧则靠着两名壮丁的帮忙好不容易才下了轿子。

  厅院之内,空气中弥漫着火椒、肉桂和甜檬等香料的馨香气息。他们被护送进会客厅,彩色镶嵌玻璃描绘出瓦雷利亚的殒落场景。四面墙壁上黑色灯笼里的灯油燃烧不绝,刻绘着两片石叶的拱廊下,一名太监正高声宣告他们的到访:“坦格利安家族的韦赛里斯三世。”

他用高亢甜腻的声音喊道,“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及‘先民’的国王,七国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他的妹妹,龙石岛公主‘风暴降生’丹妮莉丝。他的赞助人,潘托斯自由贸易城邦总督,伊利里欧·摩帕提斯。”

  他们越过太监,走进石柱林立、苍白长春藤四处攀蔓的庭院,叶影被月光染成白骨般的银色。院落里宾客往来穿梭,其中不少是多斯拉克卡奥,他们个个身躯高大,肤色红褐,低垂长髯用金属银圈环环相扣,黑色长乌黑油亮,绑成无数辫,银铃悬系其间。然而人群中同样也有来自潘托斯、密尔和泰洛西的杀手和佣兵,有个比伊利里欧更胖的红袍僧,还有来自伊班港、浑身是毛的怪人,以及几位皮肤黑如暗檀的盛夏群岛领主。丹妮莉丝满怀惊奇地看着这些人……突然惊觉自己是在场惟一女性。

  伊利里欧向他们耳语道:“站在那边的三位是卓戈的血盟卫,柱子边的是摩洛卡奥和他儿子罗戈洛。那个绿胡子的人是泰洛西大君的哥哥,他后面的则是乔拉·莫尔蒙爵士。”

  最后一个名字引起了丹妮莉丝的注意,“他是个骑士?”

  “如假包换。”

伊利里欧透过胡子咯咯笑道,“被总主教大人亲手涂抹七圣油的骑士。”

  “他在这里做什么?”

她脱口而出。

  “就为了点芝麻绿豆小事。”

伊利里欧告诉他们,“‘篡夺者’下令要他项上人头。他把几个逮着的盗猎者私自卖给泰洛西的奴隶贩子,而没有把他们交给守夜人。真是荒谬的法律,人人都应当有权处置自己的财产才对。”

  “晚宴结束前,我要和乔拉爵士谈谈。”

哥哥说。丹妮现自己也好奇地端详着这位骑士。他年纪颇大,约莫四十来岁,头虽已逐渐稀少,但身体仍旧健壮。他不穿丝棉质的衣服,改穿羊毛和皮革,一件暗绿色的外衣上绣着双脚人立的黑熊。

  伊利里欧总督用他潮湿的手拍了拍丹妮裸露的肩膀,她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名来自她一无所知的草原的怪异男子。“好公主,您瞧好了。”

他悄声道,“这就是卡奥他本人啦。”

  丹妮心中只想赶紧逃避躲藏,但哥哥正盯着她呢,假如惹火了他,又得唤醒睡龙之怒了。于是她紧张地转过头去,怯生生地打量起那个韦赛里斯希望在今晚宴会结束前开口要求娶她为妻的人。

  先前帮她沐浴的那名女孩所说的和事实倒也差距不大:卓戈卡奥比在场最高的人都还要高出一头,动作却极为敏捷轻灵,矫健的身形一如伊利里欧百兽园里的猎豹。他远比她想象中来得年轻,应该不过三十岁。他的皮肤乃是亮铜色,厚重的胡须上系着黄金和青铜的铃铛。

  “我得过去表明来意。”

伊利里欧总督说,“在这儿等着,我会带他过来。”

  当伊利里欧摇摇摆摆地走向卡奥时,哥哥紧紧抓住她的手,箍得她直想喊痛。“好妹妹,你看到他的辫子了没?”

  卓戈的辫黑亮宛如午夜长空,涂抹了香油,看起来沉甸甸的,上面系有许多金属小铃铛,随他行动而当啷作响。他的长过腰,过臀部,尾端轻拂着大腿。

  “你看到他的头有多长了没?”

韦赛里斯问,“每当多斯拉克人在战斗中落败,他们便割去辫子以示不誉,如此全世界都会知道他们的耻辱。卓戈卡奥一辈子都没吃过败仗,他称得上是龙王伊耿再世,而你将会是他的王后。”

  丹妮看着卓戈卡奥,他的容貌刚毅冷峻,眼瞳黑亮冰如玛瑙。当她不小心唤醒睡龙之怒的时候,哥哥会欺负她,但他不像眼前这个男人这样能把她吓得六神无主。“我不想当他的王后。”

她听见自己用细小的声音说,“韦赛里斯,求求你,求求你,我不要,我真的好想回家。”

  “回家?”

虽然他刻意把声音压低,但丹妮还是听得出话音里的愤怒。“好妹妹,你倒是说说看,我们怎么回家啊?我们的家早给人夺走了!”

他把她拉进一旁的阴影里,避开众人的视线,指甲用力抠进她的肌肤。“我们怎么回家啊?”

他重复着问,言下之意,家即是指君临、龙石岛和那整个失去的国度。

  可丹妮所指的根本就不是这些,她要的只是他们在伊利里欧宅邸里的居所,那儿虽然算不上真正的归宿,但毕竟是眼下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可哥哥不愿听这些话,那里不是他的家,就连红漆门院也不是。他的指甲越掐越紧,似乎在逼问答案。最后她终于哑着嗓子,噙着泪水低语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