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有眼不识泰山 (第1页)
袁牧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要是谁还惦记着打慕流云板子,那才是犯傻,杨知府自然不会这么做,可是毕竟当着众人面说出去的话,若是就这么不了了之,未免也显得有些过于窝囊,以后再想抖威风也免不了要感到心虚。
杨知府毕竟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人,心思脑筋都转得快,听袁牧那样一说,嘴上应着,一转身看向慕流云的时候,就已经换上了一脸威严。
“慕流云,既然协助世子爷查案,你方才举止唐突的那顿板子我便先给你记下了!
若是你办事得力,将功抵过,这顿板子可以抹掉,若是为世子爷办事不尽心尽力,那两个过错加在一起,责罚翻倍!
你可听清楚了?”
他高声大气冲慕流云喝道。
慕流云瞧着他那狐假虎威、欺软怕硬的模样便心烦,但又不能不做足了戏来应付,连忙恭恭敬敬道:“是,大人!
卑职一定谨记大人教诲,替世子爷好好办事!”
杨知府说这一番话原本也不是为了慕流云能有什么反应,而是奔着袁牧去的,所以她说什么也没有理睬,又继续对袁牧巴结道:“世子爷,这验尸也好,审案也罢,终究需要有个合适的地方,若是世子爷不嫌弃……不如将人带去州府衙门里面?”
杨知府心里面小算盘打得飞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忠勇郡王家的世子会突然跑到太平县里来,又现了疑似郭家长媳的尸体,现在想要当场帮郭泓清脱困恐怕是没有任何希望,唯一能够以退为进的,便是把郭泓清带到自己的地盘上,这样也方便里外接应。
“不必麻烦杨大人。”
袁牧面无表情道,“那妇人的尸之前暂存在江州府的殓尸房里,待到认尸之后,我们便将人一并带走。”
“那……下官斗胆,尸这种事情不是儿戏,不知世子爷要带去哪里……?”
杨知府没想到自己的提议被袁牧回绝得如此直接。
袁牧扫他
一眼,示意袁甲袁乙押着郭泓清往外走,并没有理会杨知府。
杨知府眼巴巴看着他们往外走,想拦也不敢拦着,郭厚福赶忙跟在后头一起往外走。筆趣庫
那几个衙差一看慕流云没事了,纷纷冲她挤眉弄眼,慕流云平日里对他们一向很好,若是从本心来讲,他们也不愿意打慕流云的板子。
慕流云却没有像他们那般松了一口气,这杨知府心眼儿向来小得很,只怕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等这个案子结了,袁牧一走,这三十个板子的帐还得想办法去平。
好在慕流云向来心宽,没到眼前的事便不去多想,现在袁牧已经带人出,她便拔腿跟上,眼看着一只脚要迈过门槛,就听见身后杨知府的咳嗽声,连忙又把脚收了回来。
“杨大人,您先请!”
慕流云闪到门旁,把路让给杨知府。
杨知府没着急走,而是阴沉下脸,在慕流云身侧站定下来,歪着脸,一双三角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忠勇郡王世子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跑到太平县来了?”
“这个……连大人您都不知道,我又如何能知晓呢!
脚长在那位爷身上,他要往哪里走,也不是咱们能过问的。我也是今日忽然被拉去晕头转向验了尸,紧接着便到这里来了。”
慕流云愁眉苦脸摇摇头,一副万分无奈的样子,话里刻意回避了验尸已经是两日前的事实,毕竟让杨知府知道自己不去报备的事,又要记自己一笔,“要不……我帮大人问问去?”
“休要胡闹!”
杨知府连忙斥她,“这等傻事如何做得!
世子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只是……死者为大,尸可开不得玩笑,你可知世子要将那死去的妇人还有郭泓清带去何处?”
“大体应该是提点刑狱司吧。”
慕流云眼观鼻鼻观心,低声答道。
“你说哪里?”
杨知府一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京畿路提点刑狱司。”
慕流云郑
重其事,一个字一个字重新说给他听。
杨知府隐约记得之前同僚在书信之中确有提到过前两年上任的那位京畿路提点刑狱公事,说此人做事铁腕,刚直不阿,关键是来头不小,油盐不进,不大好打交道。
不过江州地界悬案冤案向来是没有的,那位提刑大人几乎没有到这边来过,杨知府渐渐的也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并未多花过什么心思。
没想到这个来头不小,竟然是如此之大。
大瑞朝上下谁不知道这忠勇郡王的地位是何等特殊!
想当初先帝登基之前,和几个兄弟之间曾有过一场夺嫡引的腥风血雨,当时袁牧的父亲袁怀本来只是先帝的叔伯兄弟,亲王家的次子,连沿袭爵位的资格都没有,结果因为一次先帝遇险的时候,挺身而出,救了先帝一命。
为了表达对这份恩情的感激,登基之后,先帝便第一个给袁怀封了个忠勇郡王。而袁怀本人又是出了名的胸无大志,安于现状,册封郡王之后,安闲自在的做了个富贵郡王,终日里做个画,养个鸟,遛个狗,种个菜,怡然自得,从不过问朝政。
正因为如此,向来对武将、王爷都格外忌惮的先帝,一辈子唯独对袁怀格外关照,时不时还会邀请他进宫饮酒叙话,十分热络。
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忠勇郡王依旧很受尊敬,虽然说他本人从不插手任何朝中之事,但谁都知道袁怀于皇帝面前的面子是何等的大,所以凡事与忠勇郡王府扯上关系的,都会格外注意,特别给一些颜面。
换句话说,忠勇郡王这一门,朝中上下谁也不怕,但是谁也不想与之结下梁子。
杨知府万万没有想到,那样一位养尊处优的富贵闲人,家里的独子居然会跑来做了什么提刑,并且还是这么一个不好相与的主儿。
他越想越头痛,有些烦躁地冲慕流云摆摆手:“罢了,走吧走吧!
别让那位爷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