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第2页)

作者:兜兜麽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自争吵之日起,柳黛闭门不出,虽与苏长青同住一间庭院,却并不想见,她神神秘秘,深居简出,倒真像是闻人羽藏娇于此,为享无边风月,不得为他人所见。

闻人羽只当他二人割袍断义,从今以后再不往来,他也乐得清静,整日听完他爹教训就是躲在书房练字,连剑都懒得碰一下,纯粹修身养性,或者说是混吃等死。

然而闲散时光再漫长,也终有到头的一天。不知不觉,月底已至,城内外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不知道的以为是举国大庆,共襄盛举,只京城老住户清楚,这是九千岁过大寿,三天三夜灯火不灭,开席一百零八道菜,侯服玉食,穷奢极侈,即便是年初太后千秋也不及之万一也。

入夜,喻府已然门庭若市,灯火辉煌,城内城外想要在九千岁座下讨一口饭吃的人,似潮涌一般聚集在府门前,一条长街都已经被车马塞得满满当当,人群比肩继踵,呼出的气转眼就吸进旁人鼻子里,天顶的云仿佛密密实实压在头顶,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喻莲不知是给苏长青脸面,还是给中原六大派脸面,肯拨冗于书房见苏长青一面,避开正院里嘈杂吵闹的人群。

苏长青站在耳房内等待,手捧一张一尺见方的玉璧,玉上雕仙鹿口衔灵芝献寿图,寓意吉祥,粲然若生。

他想起临走前,他放心不下,尝试去敲一敲柳黛房门,等来的依旧是沉默无声,对比早先几次的“滚”

“烦死了”

,今夜的柳黛显得格外温柔。

没能忍住,他弯起嘴角,又很快抿紧了,板起脸来装点出满身肃然。

正此时,一绛紫色衣裳的小太监推门进来,他眉眼清秀,年纪尚小,见了苏长青先习惯性地赔出个笑脸,“苏公子,厂公大人有请。”

说着,让出个身位给苏长青出门,弓着腰殷情道:“奴才为您引路。”

“有劳了。”

苏长青颔首致意,提步跨出门外。

那小公公快步走在苏长青身侧,恭恭敬敬,礼待有加,“奴才王兆,苏公子有事尽管吩咐,只不过这几日府里乱的很,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包含。”

“不敢。”

苏长青照旧惜字如金,说句“不敢”

已然是高看对方。

不多时,两人已一并站在书房门外。

门外烛火通明,将深夜照得仿若天明,王兆在门前低声通报,“千岁爷,苏长青苏公子在外求见。”

回头对着苏长青又是一张堆满笑的脸,仿佛一只纸扎人,笑得眼睛都弯起来,诡异阴森。

吱呀一声门响。

一中年男人自屋中走出,脚下一双虾蟆头厚底皂靴,身上仍穿着三品孔雀补服,走下阶梯时与苏长青目光相接,又迅速撇开。

苏长青心里咯噔一下,认出来这是柳黛的父亲柳从蕴,心知柳从蕴在朝中围观,前来拜见喻莲乃是平常之事,但这平常之中总透着蹊跷,一时之间难以参透。王兆却已经在提醒他,“苏公子,请吧。”

他适才警醒,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进门去见千岁大人。

喻莲坐在一盏琉璃灯下,昏黄融暖的光将他的脸映衬得似白璧一般全无瑕疵。他约莫四十上下,保养得宜,颌下无须,若不是身居闳宇崇楼,乍看之下也不过是个温文尔雅读书人,只不过略偏女相,显得阴柔晚媚,气宇独生。

苏长青低头垂目,“晚辈苏长青,拜见喻大人。”

喻莲抬眼示意,王兆立刻将苏长青手中玉璧接过去,无声无息立在一旁,与这间屋里的多宝阁、插屏、炉鼎一般,如同死物。

喻莲身靠椅背,整个人都陷在那张黄花梨木太师椅上,眼睛半睁,筋疲力尽模样。他抬一抬手,与苏长青说道:“你们有心了,其实原不必如此大张旗鼓地来。当年你们是立过大功的,圣上心理明白着呢,时常吩咐咱家照看中原六派,要叫他们体体面面地过,切不能寒了人心,也坏了自己个儿的名声。”

他说他的,苏长青从头至尾与王兆一般无二,都是能听不能说的“死物”

,可他偏就中意这般“死物”

,少说话多办事,用起来省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