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第2页)

作者:夏有青青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谢绝中……

江面平阔,风帆点点,南来北往各自行舟。

雅致舒适的客舱里,阮明姝躺在榻上,缓缓睁开眼,陆君潜强健的臂膀尚环在她腰间。

她轻轻推了推陆君潜:“我去喝点水。”

腰间一松,这才得了空挡,轻手轻脚趿着鞋下了床。

装在双层铜壶的滚烫茶水已经凉温,阮明姝喝了小半碗,便冲走午睡前懒洋洋的倦意。她扭头看去,见卧榻上陆君潜犹闭目睡着,便自个儿走到窗边透气。

江风冷寒,陆君潜小憩时又不爱盖被子,阮明姝便没敢将窗子开太大,之半探出身子往外看。

午睡前,她同陆君潜歪在榻上说话,那时天色尚亮,日头也不错。这会子却又飘雨了。

雨滴汇成细流,从客舱凸起的飞檐上滴答而下,打在湿透的甲板上,久久不歇。

她瞧见赵奚坐的那条船,正平平稳稳跟在她们之后。在吴州买的几个小娃娃齐齐偎在他身旁,而赵奚则指着两岸绵延的青黛密林,不知在说些什么。

阮明姝心下稍安。

她们这一趟太过顺利,尤其是见到陆君潜后,几人乘船离开吴州也没遇到丁点阻拦。但一日不到京城,心中总觉不踏实。

她支着腮,靠在窗边发呆。

临行前那夜,陆君潜说要娶她。因为太过震惊,她记不太清自个儿当时说了些什么。

只记得最后,她又很丢脸地流了泪,呜咽着对他说:“你忘了夫人多讨厌我么?就连老太太如今也恼我。我爹就更不用说了。。。。。。。你怎么娶我呀,我们连堂都拜不成。”

“我虽不懂朝政,也知你不容易,那些言官士子向来与你不对付,你再干出以妾为妻的事,脊梁骨得叫他们戳弯。。。。。。”

陆君潜的回答,她倒记得真切清楚。

他目光沉沉,用带着茧的修长手指,点去她的泪:“我娶你,不用请示任何人。只需一纸诏书,八抬大轿将你从承乾门送到我身边。至于那些乱吠的丧家之犬,他们只能匍匐跪地,恭迎你的车驾。”

陆君潜已经将话说得明白,只差直接说要造反了。

回忆至此,阮明姝不安地坐直身子,纤眉缠上忧思。

她和自己父亲不同,她并不在乎这江山哪家坐、谁来坐。只要她们这样的平民百姓过得好,新君即便是与她毫无关系之人,她也欢迎,更不用说是陆君潜。

她不知自个儿这种想法是如何来的,毕竟当今之世,最讲究的便是忠孝仁义,“忠”

字还在“孝”

之前呢。

阮明姝思索片刻,觉得大半是因为她的娘亲阮夫人。小时候家穷,又住在山野,闲暇时不能像富户人家小姐那般用琴棋书画打发时间。她和妹妹总是缠在娘亲身边,让她讲故事。而娘亲讲的故事,有真有假,朝代不一,有宫闱有朝堂,但凡皇帝皇后出场,必然让人恨得牙痒痒。

因娘亲讲得实在太好、太像真的,而且当今天子确实软弱惧内、只想清闲享乐。久而久之,在阮明姝这儿,故事里那些昏君的形象便和皇帝赵见昱重叠在了一起。

早年他们从相州来北京,一来为了爹爹赶考,二来却也是躲避边乱。相州与周辽北线边境离得不远,那一年涌到相州的逃难边民不可胜数。阮明姝至今仍记得北狄人喜欢把周人砍下头后串在树上。。。。。。后来有传闻相州很快也要保不住了,一家人终于下决心背井离乡,去京城求条生路。

那一路的艰辛与慌乱,许多年了,阮明姝仍不敢回忆。

若不是朝廷软弱无能,她们又何需受这样的罪?

她相信陆君潜,若是他来做皇帝,一定比赵家好。

她担心的只是,这其中有多少危险与未知。她宁愿与他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即使无名无分,也不愿让他身处险境,殚精竭虑。

可她知道,陆君潜取这江山,并不是为了她,至少不仅仅为了她。

因而别无他法,也帮不上忙,只能默默陪着他。

她正思绪飘忽,忽听得陆君潜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饱睡后的餍足与慵懒。

“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