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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眉心紧蹙,呼吸紊乱,脸色铁青,结印的双手亦骨节泛白,全然不似平常练功时的情状。&ldo;师尊……昙儿喜欢你。为你而死,昙儿很欢喜。&rdo;&ldo;师尊,要了我罢……&rdo;白昙用魅惑的腹语连绵低唤,含着一口甘露,仰头覆上对方双唇,勾住他烫如烙铁的脖颈,舌尖探入对方齿隙,将甘露徐徐渡入。一时如旱地来雨,巫阎浮微启双唇,将少年一把拽入怀里。白昙一边喂着,一边伸手摸向了身侧摆放的青铜烛台,将蜡烛拔去,紧握在手。此时,巫阎浮忽而发出一声低哼,紧阖的狭长双眼骤然睁开,竟是满目血红。一双手突然将他擒住,嘴角呛出一丝血来。&ldo;你……&rdo;心知他是走火入魔,白昙咬一咬牙,扬手捅下‐‐&ldo;噗&rdo;地一声,烛锥穿胸而过。巫阎浮身形一震,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捂住那淌血的伤处,一张嘴,猛地咳出一大口黑血。白昙唯恐被他反制,急忙跳远了一步,却见他全身震颤,似是血脉逆行,手臂上根根淡蓝血管虬结凸起,宛如活虫在周身游窜,整个人伏倒在地,狼狈不堪,连爬起来也难,哪还见一代宗师的绝代风姿?踟蹰片刻,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提起他身侧岩缝间嵌着的弑月钩,一挑,一劈,便将双脚间的镣铐斩成两截,又缓缓走到巫阎浮身前。&ldo;将我带回来时,料来你万万没想到会有今天罢?师尊?&rdo;男子咳嗽了两声,似是在笑。笑声回荡在石室内,竟有几分凄沧悲凉。他艰难地翻过身来,倚靠着身后岩壁,却又变成了平日那副慵懒优雅的神态,仿佛不是死到临头,而是要睡上一觉。喘了几口气,他凝视了他良久,染血的唇才若有似无地一勾:&ldo;昙儿,有个秘密,为师想告诉你。你可知,方才,为师在无色界里遇见了什么魔障?&rdo;&ldo;嗯?&rdo;以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要传颂自己什么密法,白昙将耳朵凑上去,猝不及防竟给巫阎浮狠狠咬了一口,还朝他耳里吹了口气:&ldo;可惜啊可惜,为师命数已尽,你是一辈子也休想知道了……&rdo;&ldo;死到临头,你还!
&rdo;白昙将他一把推开,站起身来,抬起戴着脚铐的一只脚踩到身下男人的胸膛上,俯视着他,&ldo;你还有什么好说的?&rdo;&ldo;好个狼崽子!
&rdo;巫阎浮失声大笑,笑了没几下,又呛出一口鲜血。一张俊美的面容惨白如纸,唇色却红得刺眼,着实怵目惊心,&ldo;真是大意了……怎么没防着你?&rdo;说着,他伸出一只手,抓住白昙垂及脚踝的一头长发,似想要把他拽进怀里,却已失了力气。白昙往后一躲,刀刃斩下,便只给他抓住了一截青丝。巫阎浮摊开手掌,掌心已是皮焦肉烂,一截青丝转眼便被焚成一团焦灰,他却竟是一把尽数抹在了胸口伤处上,喘了口气,哈哈一笑:&ldo;真是自作孽。当年,就该把你扔在那月隐宫的地牢里……&rdo;‐‐一句话如利刃当胸穿来。白昙眼睛一闭一睁,手腕一旋,就利落地割了巫阎浮的脖子。看着那死而不瞑的一双眼睛失去光亮,鲜血染上自己足尖,他像被烫到般跳开来,扯了扯僵硬的唇角,却终是笑不出来。咬紧牙关,汗液涔涔的手攥紧钩柄,尖端沿路而下,划开身下人的胸膛,一用力就将心脏剜了出来,一剖两半。挑起那滚出来的一颗血淋淋的舍利,他将它握在手里,看也不看一仰头,一口吞下。生腥的血味充斥口鼻,令他有些作呕,忙按住嘴巴,生生咽下,埂得眼泪都几乎掉下来,活似个囫囵吞枣的半大孩童。他边咽边想:&ldo;无爱无怖,方能纵横于世间,师尊,你教我的。你不死,我便要成你练功的炉鼎,这辈子都休想翻身。&rdo;走到窗边透口气,从天山之巅俯瞰下去,整片北疆尽收眼底,却忽然觉得高处不胜寒。独余耳垂还留一点余温,挥之不去。白昙在睡梦中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侧。巫阎浮正闭目养神,觉察身边动静,睁开眼瞧去。身旁少年一只手覆在腮边反复磨蹭,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巫阎浮的目光不由落在那只手的食指戴着一枚血玉扳指上‐‐那是属于他的东西,显然对于这纤若无骨的手尺寸大了些,一根麻线在戒环上密密缠了几圈才戴牢。对于自己在那大功将成的紧要关隘想到了什么,乱了心绪,以致走火入魔,巫阎浮已忆不起来了。许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失散了个半魂一魄,他生前的许多记忆都残缺不全了。唯一清晰的,便是白昙布满杀气的脸。却又是同一张脸,此刻嘴唇紧咬,泫然欲泣。若是换了别人,恐怕他会被这神态勾起一丝爱怜之心。可他怎会忘记,这小娃娃是怎么背叛自己,将他一下毙命。他唯一不设防的人,如今却成了他的心腹大患。巫阎浮目光闪烁,右手聚拢五指,结了个虎噬神光咒印,却连抬起手腕也困难,空有招式,却无一丝威力。还未出手,便会给白昙击毙。曾经的西域第一高手,如今却沦落到这种田地,哈。他嗤笑一声,盯着白昙侧颜,心念流转。若要夺回功力,唯有一法。不想,白昙却在此刻睁开了眼。在熹微光线中,迷迷糊糊对上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眸,心中警铃大作,却跟着记起,药人本已是活死人,无需睡眠,方才收起杀意。翻身坐起,忽而觉察身下有些异样,掀开绒毯一看,白昙立时脸色微变。丝锦内袍掩不住亵裤内的凸起,点点白浊更是沾染到了褥子上。他遗精了。白昙有些不知所措的屈起双腿,伸手扯开亵裤,惶然地垂眼看去。到底是个有用的器物了。于白昙而言,这该是一等一的幸事。六欲天与其余双修法门有所不同,前五重可独自修炼,只需有一&ldo;明妃&rdo;以奇技淫巧在旁引诱修炼者,助其提升定力,到了第六重时,才需与&ldo;明妃&rdo;交合,如能固守精元不泄,便可破除七情六欲之障,如佛陀涅槃,领悟至上奥秘。幸而巫阎浮却还没得及与他双修,就走火入魔,被他所杀,否则,他定会成为巫阎浮功力登顶的一块踏脚石。可这一等一的幸事摆在眼前,白昙心中却滋味复杂。记起昨夜之梦,他又羞又怒,一腔恶心郁火无从发泄。这喜事,简直仿如那死去之人对他的捉弄。人都死了,还能如何?要他变得不像个男人的是他,让他变成男人的也是他。此般模样皆落在巫阎浮眼里,竟令他感到似被猫爪挠了一挠,心痒难耐。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最有意思的不就是这老鼠以为自己是猫么?白昙正胡思乱想之际,忽觉小腿一凉,不由打了个激灵。精瘦无力的手搭到他的膝盖上,药人竟支起身子,似乎想爬到他身上来。他立时捏住他脖子:&ldo;你做什么?&rdo;&ldo;让卑奴……让卑奴服侍教主。&rdo;&ldo;滚!
&rdo;白昙一巴掌就将他掀下床去。&ldo;你以为&ldo;明妃&rdo;是谁都当得么?废物。&rdo;扯起内袍,将裸露的一边肩头掩住,白昙慵然起身,摇响榻边铜铃,召来扈从。药人双臂发抖,半死不活的伏在地上:&ldo;卑奴不敢。&rdo;白昙心知他汲取了鬼藤药力,无论如何折腾也死不了,便也不去管他,蔑笑一声,拂袖而去。他背过身去,褪去衣衫浸入浴池里,未看见那形容凄惨的人低着头,用手背擦了擦唇边一缕血丝。废物……么?换上一身干净内袍,白昙坐到镜前,由因陀为自己穿上教主行装。西夜王御赐的摩羯冠落在头顶,霸气威仪,绣有金翅鸟纹路的玄色羽袍披到身上,便如羽翼加身,神秘飘逸,不似凡人,随时可以一纵身飞入天穹。若戴上那为国师特制的祭神面具,活脱脱就是一个巫阎浮再世,只怕是进入西夜王宫参拜当今的新王也不会被察觉。&ldo;教主,这个……要戴么?&rdo;见白昙脸色愈发不好,因陀惶然地问。西夜国与浮屠教自古以来政教一体,教主即国师,每任教主衣物都是宫中工匠精心织作,新教主继位也需觐见国王,而白昙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杀人夺位,自然是没有专人为其制作新装的。是了,终究都是死人遗物,穿着怎能舒心?面具呈到面前,镜中人一双凤眼微凛,将它拿起,覆在了脸上。抬起眼去,白玉面具宛如活物,变幻出那人相貌,将他骇得呼吸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