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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说的极是。”

转眼天天慢慢变热,通往灵泉寺的山路上野栀子花开遍,染浸满山芳香。

吕秋明抱着盛满父亲骨灰的坛子稳稳跟在灵泉寺方丈身后,一路走来,方丈念经诵佛,却无法净化吕秋明一身的阴郁。

孙璟瑜和秋娘随后前进,秋娘和李嫣然哭了一路,阮家老爷不时出言安慰。

“施主,令尊骨灰安在本寺,老衲每日为他诵经,不假时日,定能让他安心转生。”

吕秋明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客气道:“有劳方丈,待三年后我会来取回骨灰送回家乡。每逢初一十五,我会携家人来上香。”

“恩,如此即可。施主且安心。”

吕秋明倒是真不多留念,对着父亲的牌位和骨灰拜了拜,转身便走。

十日前,阮老爷带他们在京城郊外,荒山野岭的地儿寻到一处孤坟,野草丛生,风碑断裂,上头模糊的字迹尚且能分辨出父亲的名字。阮老爷说,十几年前,吕父在一家客栈病逝,之后好心人将之安葬在此处,还立了墓碑。

吕秋明信了,一家人辛苦找去,随后挖了坟,却见墓里连口棺材都没,十几年的风蚀虫蛀,裹着尸体的草席子烂成粉末,暴露其中白骨森森。当时秋娘便嚎啕大哭。

一堆白骨而已,看不出模样看不出身份,秋娘哭得伤心欲绝,吕秋明却真的没几分伤心,看着那堆骨头,是一日也不曾见过的父亲?父亲这词很熟悉,却又无比遥远。他更多的难过是活生生的痛苦,他因为年幼无知而不曾记忆丧父的痛苦,但是姐姐却知道,因为她知道,她亲生体会过,所以所有伤心悲痛都被她一人承受。

而无知的他,其实很幸福。

没有拥有过父爱,何谈失去之痛。

还未懂事时母亲去世,他却依稀有些记忆,突然有一天就看不到母亲了,那样的失落,记忆犹新。

吕秋明说服秋娘,将父亲的尸骨火化,请来灵泉寺的和尚相送极乐世界。

“恩人节哀。”

阮老爷一直安慰。

吕秋明沉痛点头:“如此我便了却一个心愿,这事多亏了阮兄。”

“恩人拜托的事阮某自当尽心尽力。”

吕秋明又说:“我爹离开京城的时候我才刚出生,对他一点记忆也没有,此时谈不上悲伤,只是看我阿姐伤心欲绝,我就难过。无论如何我会完成娘临终的托付,也好让我阿姐安心。”

“那是那是,令尊去世早,恩人想来这些年过得不容易。”

“是啊,我是阿姐养大的。”

从灵泉寺回去,半路阮老爷便转向回家,分手后阮老爷松口气,对身边的老仆人说:“林叔,那吕秋明倒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一点不掩饰。”

林叔点头:“是啊,哪有儿子说父亲死了却不悲伤……大不孝。”

阮老爷闻言摇头轻笑:“呵呵,孝道是孝道。他说的却是实话,一日没有见过的父亲,谈何父子感情?不过一个陌生人罢了,他如今辛苦找寻,不过是血缘亲情牵绊,和他姐姐一样伤心痛苦才叫奇怪。”

“这么一说,吕秋明此人挺直爽……”

“是缺心眼吧?”

“……无论如何,此事已了,哎。”

“是啊,走,喝酒去。”

吕秋明等人沉默的走回韩家老宅子,秋娘一路哭泣不止,走着走着就没了力气,蹲在地上哀嚎。孙璟瑜和吕秋明赶忙去扶她,秋娘却猛然推开两人,蹲在草丛边呕吐不止。

“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