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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竖谷阳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傻丁手劲大,指甲又没剪,把王志明抠得都出血了,才疼死过来。王志明皱着眉头想拍傻丁手,抬了抬手,根本就没抬起来,看在傻丁眼里就是轻微的动了一下“大明,大明。”

傻丁连忙抓了王志明的手放在脸边上“大明,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王志明有气无力的,耳边嗡嗡直响,想跟傻丁说“别吵”

只有张嘴的从儿,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这次的事儿让王志明伤心了几天,甚至自暴自弃的想自暴自弃的想,要不然换种生活方式吧,这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实在不行就结婚。这个念头其实就是一瞬间从脑海里闪了过去,立刻就被他给否决了,没有理由,就是不需要结婚。

他只是觉得,自己连玲玲都不如,玲玲刚到北京的时候和他预期的一样混演员没混明白,只是在某知名电视剧里客串了几个镜头,演个小宫女来着,后来又接拍了几个广告,王志明有看过,角度拍得不错,可惜上来没几个月就撤下去了,换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歌手在镜头前晃。后来听说倒腾服装挣了不少钱,王志明没想到她那么能吃苦,顿顿稀粥咸菜的硬是熬成了大买卖。玲玲爸不停的炫耀她女儿给他买的衣服,给家里添了电器,开的车是什么牌的,在北京还买了处房子什么的,现在处的男朋友特有钱,过年到他家来的时候,表现也很好。

王志明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一听一过,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有关系又怎样,像武新峰,依然在眼前晃来晃去,他明明知道那不是好归宿,还是同样被吸引。王志明也不知道好结果是什么,他没有时间迷惘,他最重要的就是,把日子过好,多攒点钱,把对面的房子买回来,他还年轻,结不结婚的,三十以后再考虑也不急。他爸就这点好,不磨矶,楼下抱着孩子遛弯的都是年龄差不多的老头老太太,他爸顶多跟他说说谁家的孙女可爱,谁家的胖小子好玩,也曾说过要给他攒结婚的钱,却没催过他。

尽管王志明一再躲着他,武新峰还是把王志明给约了出去。

狐狸死了。

王志明还准备再休息的时候抽空去看看他,没想到人说没就没了。听说是跳楼,狐狸他姐哭得死去活来的,嘴里一直在说后悔,他爸自狐狸死后中了一次风,坐在椅子上抖着手哭,还不时拿手绢擦嘴里流出来的口水。

狐狸这些年把家里造得也够呛,他一有案底的在逃犯,好几年来一直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却总也不安生,大事没有小祸不断,经常从一个地方换到别一个地方躲避各式各样的纠纷。他又不像小志八面玲珑,朋友们给安排的活多是上不了大台面,冲着面子一个月给千八百块钱,根本就不够他花销的。东躲西藏的,没有人生和目标,狐狸一赌气,说,不管了,我就回家,还能把我怎么着?老邻居里有知道他回来的,避之唯恐不及,看他的眼神都怪异,狐狸往楼下的小区一坐,他爸都嫌丢人,成天说他。

他哥在郊区包了个大棚,雇了几个人,除了蔬菜也种点新鲜水果什么的,他爸让狐狸去打工,他哥摇着脑袋说狐狸吃不了那个苦,狐狸本来就看不上他哥,听他哥这么一说,立刻说“我才不去呢,他那大棚,人家周围的家家都挣钱,就他赔钱,我去了还不得说是我给造赔的?”

本来他哥就总管家里要钱,他爸就不爽,一来二去的还弄出点儿债务纠纷来,开后来是他爸和他哥干,他哥和他干,他又和他爸干,家里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他姐一开始还供着,狐狸说要自己做生意,他姐就自己启了执照让狐狸倒腾钢材,赔了,又让他倒腾汽车配件,生意倒是不错,做得比他哥强多了,就是总打架,他姐说他你什么样你自己还不知道吗?狐狸忍了几天,不惹事了,生意也上了轨道,他立刻就成了甩手掌柜,结果生意一落千丈,赔了将近一百多万,他姐哭着说这点私房钱全让狐狸糟蹋了,说什么也不再管他。

那天,狐狸家煮玉米,他爸说他光知道吃不干活儿,狐狸打开窗户把玉米棒子扔到楼下,跟他爸强了起来,两人越吵嗓门越大,他爸甩手给狐狸一巴掌“生你简直多余。”

狐狸特平静的说,“是,我也觉得挺多余的。爸,这么些年,对不起了。”

他爸还纳闷这小子怎么反性了,什么时候说他他态度这么好过啊?本来一家人都特驴,他忽然正常点儿,谁也受不了,还没得等他反应过来呢,狐狸一转身就从窗户上跳出去。

当时没死成,送到医院抢救的时候还直吐血沫子,医生也说没有抢救价值了,他姐不停的往里续钱扔进去十多万,狐狸临走之前特清醒对他姐说“姐,别再给我花钱了,不值得。我跟我哥都不济事的,爸妈将来还得靠你。”

二十八打架

下葬的时候,狐狸爸妈都留在楼上,他妈不停的哭,他爸磨磨叨叨的一直说“我抽他那一巴掌干什么?”

王志明看了心里难受,躲到车上,他想起几年前和狐狸一起去打台球那会儿,狐狸叼着烟趴在案子上打球,然后直起两手握着杆找角度,牙齿微合,烟雾就从嘴唇的缝隙里吐了出来,在灯光的映射下一圈圈荡开,感觉好像还是不久前事儿而已。

那时候狐狸风华正茂,也正是意气风发得意洋洋的时候,举手投足间透着自信和潇洒。他也特别有女人缘,王志明见他领过不同的女孩出现在不同的饭局上,问他“那个呢?”

狐狸总是会抬起手心放到嘴边做了个吹灰的动作,“早就吹了,成天粘在一起,腻不腻得慌?”

王志明用手捂住脸,他没哭,只是心里在很难受,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狐狸是第一个暗示他戒备武新峰的人,狐狸骨子里有那么股子正义的劲儿。虽然很多人都说狐狸脾气不好,阴晴不定,其实王志明觉得他那是不太懂得与人相处,他不懂得隐藏自己也不懂得用别人能接受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如果在古代,狐狸这种可能会成为侠干,可是现在这个社会,他是毒瘤。

送葬的车队很长,一眼看不到头,武新峰说了,这事儿挺突然的,而且丧事办得太仓促,兄弟们才来了一百多人,许多人还不知道信,如果都来的话,场面肯定挺轰动的,恐怕还会惊动警方。大家都没想到狐狸这么就走了,太可惜了。

出殡时王志明和狐狸他姐一车,狐狸姐姐的手早年被狐狸砍伤过,虽然接上了,可是活动手指还不是特别灵活,织毛衣时也像棒子一样硬硬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明显的疤痕看着仍然心惊。先去火葬厂取的骨灰,然后围着他家转了三圈才去墓园。刚围着楼房转的时候,狐狸他姐哇的一声就哭开了“小利呀,你回家看看吧~啊~”

声音很大而且响的时候挺突然,吓得王志明心哆嗦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他爸妈没的那会儿,人是在家里停了几天后直接拉到火葬厂的。他姨说小孩子眼睛毒,不能离得太近,就抱着他站在院子里。看见火葬场的烟囱往外冒烟,他姨跟他说“大明啊,你哭两声吧!

现在是烧你爸妈呢。”

那会儿王志明已经哭得嗓子都哑子,两只手在眼睛上抹来抹去的干嚎,泪眼模糊指缝里看见王国胜站在一边,佝偻着头,像个被强力抻平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