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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痕之歌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几下她为青萝绘出几张绣图,心下猜测着青萝为何慌张,倒没想到尚府的事上,以为冯家不想结亲,所以理亏。

这样更好,反正子君也不愿意,青萝也瞧不上子君,两个各取所得有何不好?!

青萝在旁拿着绣活样子,心里头波涛汹涌,表妹总是气定神闲,学写字作画不足三年,比常人要强出许多。虽说没有阿圆,总还有别人,可阿圆若是在,她的机会少之又少。

下定决心,青萝掂了块桃花糕递到忆君嘴边,催促她吃下。

忆君专注画绣花样子,鼻尖尽是笔墨的味道,一时没闻出异味,不假思索小口嚼下小如铢钱的糕点。

见得了逞,青萝没胆再让表妹吃,假装失手把一碟桃花糕打翻在地上,命小丫头进来收拾了。表妹身子太弱,她真怕吃出病来,只求后日赏花宴阿圆去不得,以后她再给表妹陪不是。

此后半日功夫,青萝一直心不在蔫,忆君试着问过几次,见对方如惊弓之鸟,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用午饭时,冯家姨父仍在衙门里回不来,他们娘儿几个围坐在一起。忆君能感受得到冯青衣的眼光不时瞥向自己,只装作不知道。说实话,她还没想到出嫁的事,更不消说嫁给一个表亲。

青萝目光躲闪,就是不肯看子君一眼。子君亦是,对着妹妹嘘寒问暖,全当桌上没青萝这个人。

罗大婶坐在上首看得真切,心中直叹气。俗语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这对小儿女即使结了亲,日子该要怎么过!

冯姨妈心中有章法,见到女儿心虚的模样,明白事情成了。惟她最得意,招呼这个挟菜,给那个添饭,破天荒对着子君也有点笑脸。

饭前青衣得了母亲的提点,知晓了有望娶得表妹,不免要在人前卖弄几句,放下碗筷,议论起时政:“与突厥做战损兵抓将,白骨堆成山,武英侯还意思大言不惭领功受赏。朝中御史台已经上了弹骇的折子,成国公那边也放下话要求严惩武英侯。用人不公,袒护下属,这样的人都能封侯,朝中真是无可用之将。”

子君明朗的笑脸阴得能拧出水来,扔下筷子,“表兄说话小心,我家将军行得正坐得直,做事坦坦荡荡,都是朝中那帮奸佞小人信口开河污蔑他。”

子君突然翻脸出乎在座多半人意料,罗家大郎以好脾气著称,真还没人见过他生气。

忆君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子君的神被人扣了屎盆子,他当然要炸毛。

青衣有些才气,有望年后进太学,别的可以让,惟学问言谈上不输给人,振振有词:“太子都被武英侯打得鼻青脸肿,上京城中那个官家子弟没挨过他的拳头。若不是仗着身后有大长公主,他还能这样嚣张狂妄。”

子君哑了口,前些年武英侯打了太子,事后晋阳大长公主非但不责怪,却直奔禁宫,要求今上与皇后陪情,这件事上京城中人人皆知。

打人的有理,被打的却要陪罪。能逼得天家太子挨了打还要吃暗亏的人,大概只有晋阳大长公主与尚坤祖孙两个了。

说不过人,子君大有拂袖离去的动向。冯姨妈在中说和,又是挤眼色给青衣噤口,又是劝子君消气,一顿饭吃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

忆君总觉得身上痒痒的,坐到轿上回家时才对罗大婶说了。

罗大婶翻看女儿的衣领袖口,又解开她的小衣看身上,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只催促让轿夫快行。

待回了罗家,子君给轿夫多打赏了两成赏钱,打发他们都散了,一打问妹妹身上不舒服,他又急匆匆骑马去请大夫。

到了酉时,医馆的大夫过来一瞧,笑着说不打紧,可能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服两剂汤药养两天就能好。

送走大夫,罗大婶心里犯嘀咕,折腾得罗家上下不得安宁,任她怎么想也没想是自己的胞姐和外甥女动手脚。

不是罗家人太良善,而是人心太险恶远出所料。好多事,就是这么出其不意的发生。

忆君浑身痒得要命,大夫说了又不能抠,她躺在那里觉得简直像上刑。熬过一晚上,第二天果然起了红疹子,脸上斑斑点点。这个样子出门准会吓着别人,倒像她得了什么可怕的病。

罗大婶和子君心疼得不行,恨不能以身相替,惟有一整天围着忆君转圈,谁都忘了长公主府上赏花宴的事。

到了十五日清晨,尚大姑派人来接,罗大婶也是愣了片刻,依实回道女儿生了病见不得人。

尚大姑的亲信要亲眼瞧一下,见了忆君的狼狈样子,带着几分可惜离去,自去向尚大姑复命。

☆、静安公主

长公主府来接忆君的马车出了青鱼巷,绕过两个巷口,再一路向北,打从禁宫旁边穿过,直到上京城北。宽约五六丈,长一眼望不到头,从东向西依次是晋阳大长公主府、定国公府、静安长公主府,六尊石狮子排成一线,三宅并立合起来就是朝中第一显贵尚府。

上京城中能和尚府比拟的人家也只有城南的安国公府夏家,‘北上南下’的名头也由此得来。

马车自长公主府的角门而进,右拐走穿堂,绕过照壁,车上的人才下来,一打问尚大姑正在长公主身边服侍,恐怕不得空。

花厅里聚着好几十个穿红着绿的妙龄少女,极力打扮得娇艳动人,全都翘首相待长公主露面。

她们赶早来赴宴,天不亮就起来沐浴梳头,身上的衣裳都是费尽心思挑选,就盼着能把别人比下去。有的人家举全家之力装扮自家的女儿,也望着能被长公主一眼相中。

也有不贪慕长公主府上富贵的人,很明显穿衣打扮要随意得多,那几个女孩儿也是极力往人堆里混,就怕被挑中回不了家。

满院的客人相待,瑞香院里静安长公主掷出手中的玉如意,打得珊瑚水晶帘哗啦做响,桌上香炉里清烟袅袅,浓郁的熏香弥散在四处,服侍的侍女们全都做石人状,听不见也看不见。

尚大姑轻轻走过去,从花团锦簇织牡丹的地毯上拾起玉如意,拿出自己的帕子擦拭着如意,虽然它纤尘不染无须擦抹。

手轻托着通体翠绿的如意,尚大姑轻挥帕子,屋里的侍女们鱼贯而出,身形轻盈不发出一丁点声响。

“公主,您这是何苦呢?”

屋里没有杂人,尚大姑说话也随意起来。

贵妃榻上的中年美妇轻叹一声,声音婉转,“这孩子一回来就闯祸,宫宴那天当着阿兄和阿嫂的面甩脸先回了家。你是没瞧见,阿嫂当时就变了脸。这两天朝中上下尽是弹劾他的折子,他倒是站出来说句话。一声不吭,一大清早带着人出城狩猎,全然没当回事。”

说着话,静安长公主抚着额心,她已年过四旬,自小锦衣玉食,养得极尊贵,肤色若玉,晶莹光滑,额广眉长,鼻子微挺,唇小而红。施了淡米分,只用一点胭脂,雍容华贵的风姿由内而发,喜则宜人,忧而生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