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错认 (第2页)

作者:临江有月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她坐定后闭目养神,也没觉得被驳了面子。

日光落在她鸦羽般的眼睫上,宛如细碎的金粉,将她雪色的肌肤照得更白了几分。分明是一副美人相,可她周身偏就浸染了清冷的气息,叫人不敢轻易冒犯。

那两个守卫见她这般情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都说元氏有女,性子冷且矜傲,可如今瞧着还不怎么好敷衍。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里面那位殿下几次回笼觉也该睡醒了,可就是没有人来通传允她进去一见。

凉风吹透元蘅单薄的素衣,此时她才睁开眼,看着晃眼的日光。她笃定今日闻澈是不会见她了,也不想再等,于是起身准备走。

谁知她刚准备去牵马,便有人叫住她,说殿下有请。

帅帐不算大。

元蘅掀开帐帘进去的时候,却没看见人。

行军打仗时临时支起的帐子都不算太宽敞,议事的位置与寝居之处就只能用帘帐隔开,如此以来,一眼也看不完全。

元蘅伸手碰了案上的那一盏茶,还留有余温,便知闻澈人方才还在,眼下是故意避着不见她的。

不用想也知,闻澈是想晾着她。

她也不恼,只是静坐帐中等他来。

坐了片刻之后,元蘅起身去看那一副高挂起来的地形布防图。布防图磨损泛黄,许多地名已经模糊不清,旁边又有人用笔添补上去。

能看出这幅图已经被人抚摸过许多回了。

她刚想伸手去碰图上的破损,却听得一声轻叹。

帅帐中是有人的?

而且这一声格外耳熟。

元蘅本不愿冒犯往帘后去。但是听得这一声,她还是定了神,伸手将遮挡的帘子掀开一角,看到了帘后之人。

帘后那张供人歇息的床榻看起来不是很稳固。榻上之人此刻正半支着手肘,翻阅着手中的一卷书册。

书卷黄,页角也翘了边。他修长的指节就按在皱起的书页处,大概是读得认真,他浑然不知身后有人掀开了帐帘。

此人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玄色里衣,墨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尾还湿润着,似乎是才沐浴过。水渍顺着尾坠落,落地时被摔碎了。

只是一个背影,元蘅却有些恍然。

太熟悉了。

世间不会有人比元蘅更熟悉这个背影。她曾经跟在那人身后看了无数遍。

他的肩、、身形,甚至是他颊侧那颗宛若朱笔点就的小痣,都在元蘅心里记着,分别的这些年月她从未忘记。

当年衍州的春日,他们初遇那日,那人一身玄袍,在石桥之上追上她,语声微促:“姑娘的扇子掉了,可要拿好。”

折扇被交还到她手里,那人墨玉般深邃漂亮的双眸那般认真地倒映着她的模样。

那一眼便是经年。

身姿仪度都矜贵的少年,眼尾泛起笑意时如连绵无尽的瑞雪之中忽然寻得一枝白梅。此间浮动的又何止是暗香……

而面前此人翻着书页的手是近乎苍白的颜色,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微曲着,能让人想起曾经的亲昵。想起这样的手落在她的后脑处,那人俯身给她轻吻。

曾经的少年郎身着武服纵马而来,轻俯身将她一把抱至马上,任疾风过耳,仿若世间纷扰都在身外,呼吸交缠之间他们只记得彼此。

后来那人未留下只字片语便失踪了。

如同衍州春日的微雨,后来云销雨霁,消失得一干二净。

只是这一瞬,元蘅不太知道自己究竟是何种情绪。

是喜悦,亦或愤怒。

说不明白了。

元蘅想开口,却现自己有些哑了:“容与……”

闻澈忽然被人扯住衣袖的时候,手中的书都掉在了地上。他怔愣着抬眼看着元蘅,蹙眉:“你……”

话刚出口,他便反应过来元蘅的身份了。轻抽回自己的衣角,他从容不迫地起身,面上的情绪愈冷淡,还带了丝被扰了清净而生出的厌恶。

元蘅的话都到嘴边了,却看到这人回过头来,是一张与容与截然不同的面容,也没有那一颗如烙在她心底一般熟悉的痣。

不是容与……

可他们那么像,除了那副不同的相貌,他们的身姿,就连连声音都是一模一样的。

甚至是那双眼睛……

元蘅没说话,盯着他看了片刻,终于从他陌生的容貌上挪开了眼,旋即不动声色地抹去了自己眼尾的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