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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有话问,叫您马上过去。”

唐连点点头,心里却是纳闷,这时节相爷不是正跟阿芙在一起,论理是不该招他去的,怎么倒叫他过去?难道是阿芙告了他的状,相爷找他去对质不成?但这也不大可能,相爷超拔睿智,谁是谁非,心里自有一本帐,又岂会听一个小丫头挑唆?

除非是他真对自己有了戒心,想借机除掉他……

两间屋子离得不远,没几步便到,房门半开着,低垂着青幽幽的竹帘。

唐连在外禀了一声,听到里面唤他进去,这才掀帘进去。这间厢房是后院这些屋子中间最大的一间,医馆的屋舍大都简陋,因是要招呼病人,便都是单进,只用屏风在中间做了隔断,这间也不例外,只陈设稍讲究些,眼下连那屏风都被挪到了一边,可说是一览无余。

唐初楼一个人盘膝坐在矮榻上,并不见阿芙。

他不由诧异,心中更认定相爷对阿芙无情,却不好明问阿芙去了哪里。

“坐。”

唐初楼指指矮榻旁的椅子,示意唐连坐,见他眼神不稳,便道,“你不用东看西看,阿芙被我打发出去办事了。”

他面前放着个长长的矮竹桌,桌旁地上燃着只铜炉,炉上一个细长的银汤瓶,桌上则是一应煮茶的器具。他正以竹夹夹着只越瓷碗在滚水里濯洗,神情安然宁和,并无任何发难的迹象。

唐连听命坐下,道:“相爷叫阿连来,不知有何吩咐?”

“并没什么吩咐,只是想问问你是如何处置你十二姐的?”

“我……此事阿连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只先将她羁押,等候相爷发落。”

唐初楼将洗好的碗轻轻放入畚中,凝目看唐连半晌,唇边微有笑意:“也好,我正有许多事问她,便待问明白了再行发落。”

☆、第11章休相问(1)(大修)

唐连离开后,十二娘起身走去将房门闩上,方回身去屏风后脱掉湿漉漉黏在身上令人十分不适的衣服,步入桶中洗浴。水很热,她在水里泡着,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张了开来,暖流随之汩汩涌入,将身体里的寒意驱散出去。

她抬起右腿左右观望,灯下那条小腿光洁如玉,形状仍保持着昔日的修长美好,并未见有扭曲变形或是其他的不妥。一夜的折腾,并没有令这条腿的伤势恶化,她心头稍许松了松,轻轻吁出口气。

没有谁会愿意体貌残缺,她亦不能免俗,自是希望这腿能恢复的同以前一样。

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一切收拾妥当,终于倒在了床上,却是了无睡意,并不能听从唐连的话好好睡一觉。睁着眼静听外面的雨声,雨似乎下得小了,哗哗声渐次转为澌澌声。

脑中有些乱,一时想东一时想西,跟跑马一般,总也停歇不下来。

想十四弟唐庭是否已追上叶如诲,缉拿住秦放歌?想林老先生的生死安危,又想唐连会在相爷面前为她怎样开脱?开脱一事,只怕是难——且不提阿芙会跟他说什么,单她连番助秦放歌逃跑,就已是不赦之罪,而今又动手杀了自己人,却叫唐连如何为她开脱,弄不好将他自己也搭上,可就麻烦了。

她霍地坐起,越想便越觉心惊,耳畔回响的尽是那人淡漠的轻哼声:“这一年多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

长本事了——

这本事不过更让他轻看她而已。

十二娘在黑暗里无声地自嘲地轻轻笑了一笑,缓缓又倒回枕上,心里面有些钝钝的痛,牵扯的呼吸都有些不畅。其实也没什么,时至今日,她还能指望什么?指望他再看重她?

真蠢!

蠢不可及。

她这样怒骂着自己,心里想,他愿意怎样处罚她随便他,阿芙愿意说她什么也随便她,有什么所谓?只要唐连没事,她便可以揽下所有的罪责。从她离开相府,前前后后有那许多事开罪于他,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事。

后半夜的时候,她终于撑不住迷糊了一阵,却被“吱嘎”

的开门声惊醒。

她微支起身,隔着屏风看到模糊的一道人影缓缓朝内走来。

“阿连,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