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第2页)

他将罩着沈茴头脸的棉氅扯开,抬起沈茴的脸。他原以为会看见一张泪水涟涟的小脸蛋。却见沈茴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然而眼泪却是半滴也无。

裴徊光默了默,唤她:“娘娘?”

沈茴眼睫颤了颤,那双眸子慢慢聚了神采落在他的脸上。然后,她忽然抱住了裴徊光,十分用力地抱住了他。

她动作那样突然,又那样用力,裴徊光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沈茴狠狠地、恨恨地,将那只剩几笔就要收尾的绿萼梅用尽全力蹭在他的衣服上。

裴徊光今日穿了件茶白的细布衣,纹理细腻,暗纹浅柔。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膛的衣料上,染着黑的绿的白的脏杂色彩。

他抬眼,望向沈茴。

她已经起身,背对着裴徊光整理衣服。

身量娇小,脊背却挺得笔直,有力量,也有骨气——裴徊光评价。

沈茴整理完衣服,走到门口背对着裴徊光立了好一会儿。以防万一,她不能现在就出去。她等了一阵,听见外面没有任何声音,显然已被他的或者她的人赶走旁人,她这才推门出去,头也不回,连木门也不关。

外面的凉风灌进来。

吹动满地的花植盆景,轻轻地晃。

裴徊光捏着干净的雪帕子,想要擦身上的污渍,手中的帕子还没碰到脏兮兮的染料,他又放了手。

这哪里擦得净?

他慢悠悠地转眼,将视线落在花匠台上的那盆绿萼梅。

啧,下回还是画红梅罢。

·

沈茴独自走了一段,便遇见了一脸忧色的沉月和灿珠。

过来时,沈茴让拾星喊灿珠过来,没想到沉月也跟了来。

灿珠低着头,小声说:“那个小太监中途好像闹肚子离开了一小会儿。那几位小公主是从另一条路的假山后面突然跑过来的,奴婢和沉月来不及去拦。”

今日玩闹的孩子们实在是太多了。热闹,也乱。裴徊光叫人叫得突然,灿珠若突然喊太多人过去盯着,一是来不及,二是太显眼了。

沈茴没说什么,继续往前面去。

沉月忧虑地打量了一下沈茴的神色,默默将怀里的袖炉递给沈茴,暖手。

等沈茴到了前面,已经神色如常了,甚至眉眼间带着几分笑。

沈茴含笑望着齐煜,心里想着:还好,没误了吉时。

席间孩童们欢声笑语,间或逗得沈茴也展露笑颜。谁也看不出来异常,而事实上,沈茴已经隐隐觉得身子不适了,不过强撑着。

宴毕,小孩子们没有一股脑离去,仍有不少在庭院里玩闹。

沈茴抱着个新拿的袖炉侧坐在窗前的榻上,温柔望着。

她从小就羡慕肆意又自由地奔跑。

等孩子们走了大半,宴席彻底结束,沈茴才起身,由宫婢服侍着穿上斗篷,回永凤宫。

回到永凤宫,灿珠不知道去忙什么了,沉月在院子里交代宫婢琐事,拾星扶着沈茴迈步进了内殿。

“娘娘先坐一坐,奴婢去拿衣服。”

拾星松了手,转身去给沈茴取热火烘烤过的暖衣。

“拾星……”

沈茴喊住她。

拾星笑盈盈地转过身来,等着吩咐。

沈茴扶着桌角,慢慢在软塌上坐下来,然后将手心贴在自己的额头,虚弱地开口:“我好像发烧了。”

拾星脸上的笑瞬间僵在那里。她赶忙跑过去,去摸沈茴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吓得她手颤。